弘历并未有觉察出君宜的微小变化,反而很是顺手地端起了君宜搁在他手边的清水喝了一口:“此事你怎么看?”
君宜身子朝后倾斜了一下,眼睛却闪出点滴光亮,不过目光依然定格在袍子上的暗纹上,奇怪的暗纹盈盈绕绕如同缠着她的躯体的藤蔓,身心都是紧的,不快地皱起了眉头,君宜沉默了。
她从未在弘历面前耍过小性子,即便是年少时期她也保持着端庄的素养,她累及了,无数个夜晚想要撕破那张一早就被设定好的面具时,脑中弘历呢喃地信任让她犹豫彷徨,弘历说喜欢她的端庄稳重,她若是连这都丢了,弘历还会喜欢她的什么?美貌?瞧瞧方才出去的嫚姝就知,她在美貌上早已输得一塌涂地。恐惧袭来,君宜最终妥协,超前靠了一下,温顺道:“臣妾听皇上吩咐。”
眼中的一丝不甘最终在弘历温柔的眼神中褪去,这样温柔的眼神不曾对自己一人,可君宜还是沉醉在这片温柔中。靠着弘历的肩膀不安跳动的心脏渐渐归于平稳,君宜袖子下的手动了动,她想要伸手环住弘历的腰身,她想要让自己的身体离弘历近一些,可几经犹豫之后她还是放下了那不安稳的手,问:“臣妾斗胆,景阳宫您不再让臣妾关照,可是为着魏官女子身上染病之事?”
君宜感觉到了弘历肩膀的晃动,她刚放松下来的心突然紧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小了起来:“臣妾曾派人去查,可中间牵扯太过,那包裹经过太多人的手……”
“朕怕你辛苦!”弘历简单的一句话听不出任何不满,却也听不出太多的心疼,这样反而让君宜更是不安,那些话到了嘴边她终究是不敢再说出来。
后背上有弘历轻轻的爱抚,他说:“你是皇后,那些事不该你去做!”
他没有怀疑君宜说的那些话,他自己私下早就查过,正如君宜所说那包裹来来往往地牵扯到了太过的人,经了太多人的手若是他大张旗鼓去查,事情自然会暴漏,他能做的就是忍耐,再忍耐一些时日。
出了养心殿的嫚姝似乎不想回宫,命轿子沿着御花园绕了一个大圈,意料之外地有了新的发现。瞧着墙角处的两个黑色身影,嫚姝盯了许久才缓缓放下帘子,帘外紫陌问她是否要回永和宫。嫚姝却问紫陌:“你可还记得那日畅音阁外那个小太监?”
此时轿子已经被抬起,身体后仰有些不稳,嫚姝及时抓住木制的棱条才不至于被摔倒。这样不安稳的生活时时刻刻提醒着嫚姝她经受过的遭遇,想起那日那个美艳的女人身着华丽气势汹汹地冲进她的永和宫,对着她说一切冲着我高钰彤来的话的人竟然在她没有任何动作之前就自己先倒了下来,嫚姝顿时有些失落,她自己怎么能倒下,若是倒下她高钰彤也要倒在自己的手下才可以解她的心头之恨。嘴角的笑容那样赤裸明了,或许机会来了。
高夫人进宫的那日雪已然停了,不过天空依然阴沉,强大的压迫感让人压抑。太后对于弘历宠爱钰彤,如此宠爱高家很是不认同,不过那是前朝之事她不能多言,反而对来请安的君宜嘱咐:“皇上没有经历过太大风浪,他骨子里还是一个顽劣的孩子,任性而为惯了,先帝看中你成熟稳重才会指你作为福晋,如今你是皇后该说的话一定要说,那是你的职责。”
君宜恭谨地称这是,并不敢反驳,她也无力反驳,太后说的话句句在理字字箴言,可每一个调子都把她自己的自尊,在爱情里的自尊击的支离破碎。原来她认为的爱情在外人眼里不过是性格互补,不过是家世合适,不过是权利的依托和牵制,原来那并不是她以为的爱。
此次入宫高夫人的深情颇为严肃,被绿柳请进了翊坤宫时,看到自己憔悴的女儿是,她的眼睛里的温柔也很是惨淡,反而是钰彤撑着坐起来,身子朝着里边挪了挪,让出了早已被自己暖热的位置给自己的母亲。她如同小时候亲昵地拉着自己母亲的胳膊,撒了撒娇,换来的却再也不是母亲疼爱地揉揉她的脑袋,反而冰冷的语气让钰彤突然愣住,高夫人道:“娘娘自该照顾好自己的身子,秉承嫔妃该有的端庄大气。”
立在一旁的钰蓉同样有些吃惊,她小心看了看母亲的脸色,问:“额娘,您可是跟阿玛吵架了?”
钰彤手顺着母亲的胳膊滑下,轻轻握住母亲的手,钰彤有些委屈:“额娘,您叫女儿娘娘?”
高夫人没有抽离自己的手臂,听得钰彤言语之中的伤心,她才缓缓回过头有些气,有些急地说:“早前的家书我已交代过你,为何还会传出大阿哥和伊尔觉罗氏家小姐的事儿?大阿哥是你的养子,难不成你连为他指个福晋的权利都没有?”
果然,钰蓉忙屈膝跪下,拉着母亲的另外一只手哀求道:“此事怎么能够强求?额娘您怎的不问女儿愿不愿?您怎么能写那样的书信给姐姐,您难道不知姐姐最是疼爱钰蓉,姐姐怎会忍心逼迫钰蓉?”
“此事由不得你,难不成你要钰霏?”高夫人语气决绝,丝毫没有转圜余地,她不知自己女儿已经爱上了那个男子,她的冷漠刺痛了钰蓉的心,也让准备坦白的钰蓉瞬间改了主意。她不能纵容母亲恣意妄为,走了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母亲的目的是让高家出个皇后,把自己嫁给了永璜,那么下一步她要做的是什么?让永璜争夺皇位吗?
钰蓉不会让永璜卷入皇位纷争,她更不想永璜去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