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来这山东已有半年有余,除了家书几封他再也没有收到任何书信,对于倾暖的消息他只能偶尔从城中街的那几位商贾夫人那里得知,她们每日不用为了钱财发愁,请的都是城内最有名的师傅来培养自己的孩子,也不用自己操心,自然她们得了清闲最能聊的就是宫内的那些秘闻。说是秘闻也非那般密不透风,只不过宫内的一些人以为那些下了令禁止外传的事儿就真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无踪了,私下百姓之间总是拿着那些事情津津乐道,仿佛为在她们与皇城中的女人之间找到了共同点而欢呼高兴,终于她们不仅在衣衫首饰上可以跟风皇城了。
所有关于倾暖的一切,君宜的信中都未提及,即使偶尔有关于她的三言两语也是傅恒极力逼问之下的结果。身后有哒哒的马蹄声,傅恒侧过身子去看,缓步走下台阶,脚步由慢到快,又有块到慢,拳头握起来却怎么也松不开了。身手侍卫忙跑下来跪在傅恒与那匹枣红色的马匹中间,道:“大人,皇后娘娘交代,若真是不如大人意愿,娘娘叫您别忘了,她是皇后!”
原来君宜是最最了解他的人,她早就料到了自己会情绪失控,也早就料到了自己许是会冲动回京。可是也是,他即便回去又能如何,她早已是皇帝的女人,从她封为嫔妃的那一刻起,她所有的荣辱兴衰皆与自己无关。
纯妃小产之事过后,弘历倒是时常对着窗外的月色发呆,偶尔批阅奏折累了也会去御花园走走,只是一直未召人侍寝。旁人以为以语薇在弘历心中地位,这些日子定会时常陪伴在她侧才是,可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储秀宫弘历也不过去了一次。这跟他之前疯狂的回宫举动着实天差地别,好在太后相劝之下,弘历终于进了六宫,不过也时常在长春宫走动。君宜作为皇后,又是不太被太后看好的皇后,很有压力,不过还好弘历对她很好,这算是让她安心的一事,这晚君宜依旧布置好了晚膳等着弘历,眼角带着喜悦。谁知进门的弘历却脸色沉沉,情绪颇低,君宜侍候着给他褪去了外褂,又奉上了热茶,关切问道:“皇上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朕有些心寒!”弘历搁下茶盏并未去动,反而揉着发胀的额角满目倦色“坠马之事已有眉目,朕实在是不愿相信!”
君宜眉心一抖,有些抽搐地疼,她犹豫了一下越过方桌握住了弘历搁在膝盖上的手:“臣妾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温婉的话语让弘历得到些许安慰,他抬眸去看烛光下的君宜,面容憔悴眼角也见了细纹。回想起初入宝亲王府的君宜,温静婉淑的她让弘历很是安心,那种淡淡地踏实感让弘历很是依赖君宜,他很是放心地把王府交给她,如今他也很是放心地把后宫交给她!只是时光如梭,如今的君宜已经三十又一了!想起她失去的两个孩子,弘历心内隐隐作痛,他最宠爱的儿子永琏去了之后,他与君宜都曾经深深地陷在悲痛中不能自拔。这些年君宜和和敬相依相伴,他也不敢再提孩子之事,如今已经时过境迁,他想要给予这个女人她想要的一切。
弘历站起来,在君宜身边坐下,揽她入怀轻声道:“你好好养着身子,咱们还要再有孩子。朕要你的孩子都陪在朕身边,好好地陪在朕身边!”
这些年了,君宜不敢再去想孩子的事情,宫里每有新生儿降生她就心里堵得难受,不是她看不得六宫女人们的好,在君宜心里她们的孩子就是弘历的孩子,弘历的孩子君宜她自然会好好保护,只不过那啼哭声会勾起她尘封的内心,会让她想起那大雪之夜,会让她想起自己儿子青灰色的脸庞。孩子是她与弘历之间永远的痛,也是永远的伤,因着永琏去世,他们一度沉默着无话可说,都怕说起不该说的惹得对方伤心。今日听得弘历的肺腑之言,君宜热泪盈眶地点了头。
坠马之事到今日才有了眉目不是因为负责此事之人的办事效率太过低下,而是此事一早就被拷上了国家安危国家颜面的高帽子,若是他们早早就指出此事不过是后宫嫔妃们之间争宠吃醋耍的把戏,那估计会留下不尽职尽责的话柄,搞不好官位不保实在不值。故而此事一拖再拖,倒是显得他们办事谨慎小心了。实则靖柔也在暗中查了一查,事情真相的的确确没有弘历想的那么复杂,暗中助她一臂之力的自然是弘昼。
靖柔手握协理六宫之权,许多事情只是闻而未言,知而不语罢了,依着她的精明灵秀是没有什么事儿能够逃脱她的眼睛,看着她安安稳稳地在君宜手下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实则这个后宫里里外外她心知肚明的狠。殿内是她喜欢的杏色绣着西番莲花的装扮,清新秀雅,沉水香一直是她心头所爱,闻起来让她能够忘记背后沉沉的家族负担。她实则很是羡慕君宜,富察家有男儿为其在宫外打拼建功立业,跟他们比起来,他们乌拉那拉家族唯一的希望便是如今在宫内的她了。
妙蝉并不知一直深居简出的娴妃传召她所为何事,看着桌上的青花瓷的茶盏,她倒是眉头锁的厉害。终于是她自己耐不住性子问:“臣妾宫里的雪柔还等着臣妾去喂,娴妃娘娘若是无事,那臣妾可否先行告辞?”
靖柔淡然一笑,眼睛深邃:“你这般有善心?能够对一个小猫做到此,又为何要去设计陷害自己的姐妹?”
妙蝉脸色陡然一边,惨白如霜,她嘴唇蠕动了一下未发出声音,实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