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七分真三分假——认识六娘的时候闵时清都七岁了,哪里还说那么幼稚的话。不过闵时清自打见了六娘就特别上心倒是真的。
他是独子,堂弟妹远在江南一年见不着几回,比起真正的小孩子六娘这根刷绿漆的老黄瓜惯能装乖扮巧还舍得下脸卖萌,闵时清第一次见时她简直“惊为天人”,自此就坚定的认为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妹妹了。
只是最初这份对妹妹的喜爱却随着年岁渐长加上长辈的打算而渐渐变得有几分不同。
话到这个份上,吴氏也不能一味回避,斟酌着应道:“她不过仗着年纪小会撒娇罢了,清小郎哪耐得住她歪缠?盼着她过几年长大些能懂事呢。”
顾氏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吴氏的意思,这是想缓几年呢。人家慎重她也不着急,她跟夫君早料到安家不会立时答应这门亲事,之所以递这么早的话只是想先占个先手试探一下:
“姐姐快别谦虚了,六娘那可人疼的小模样,将来指不定有大造化呢。”
大宁皇室选妃都只要求三代清白之家非再嫁之女,谁知道安家有没有拿女儿攀龙附凤的心?若是安家有心把女儿高嫁他们也趁早死了心。
吴氏笑笑,由衷道:“我就这一个女儿,哪指望她有什么大造化,只盼着她一世安稳。”
顾氏见她不似作伪,满意的暗暗点头,安家家资丰厚,人口简单和睦,一门上下都是读书人,门风也端正,这样的好亲家端不容易找,他们就耐心等着磨着便是,想想年纪越长风姿越发出众的儿子顾氏信心满满。
“姐姐真是一片慈母之心,我只清儿一个,也是只盼着清儿如意顺遂呢。”
两个女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不约而同的转换话题:“听说城外佛光寺供奉的文殊菩萨很是灵验……”
闵大夫人果然赶在午时前告辞了,六娘依依不舍的送别美正太,闵时清却趁母亲和吴氏说话时悄悄冲六娘眨眨眼睛,他温文有礼的脸突然做出这种表情好像一瞬间生动起来,仿佛此时才有十一岁的少年应有的活泼,六娘倚着吴氏偷笑。
“闵大哥,”五郎往前一步站在吴氏身边挡住六娘:“……慢走。”
吴氏还以为这孩子舍不得清小郎,笑着摸了摸儿子头顶:“下次旬休就见了。”
呸,谁想见他!
送走了闵家母子也要准备午膳了,吴氏本以为这个时辰了夫君还没从东院回来应该会留在那用午膳,没成想午饭摆上桌了安真未突然回来了,连忙又让厨房加个菜。
食不言,饭后孩子们告退,安真未却没有回厢房去午睡,吴氏奇怪的看了眼夫君,把哄睡的小七交给英娘带去侧间,打发银朱和杏红去外面守着,才开口问:“怎么了?”
安真未叹气,微微有些怅惘:“松山先生那估计要散馆了。”
松山先生梁复是有名的大儒,在自家府上开了个学馆,有不少士子去听他讲学,安真未便是其中一个。
“去冬以来先生就时病时好,如今苦夏身体越发不好了,梁大郎君已决意让老父散馆养老,先生还没有决定,不过我们这些学生是怎么也不忍心去打扰先生了。”
安真未显然跟兄长商量过了:“下一科我想下场去试试,总不下场经历一回也不是个事儿。”
原来一直没下场不是怕不中,而是怕万一侥幸中了却掉进三甲里。
除了状元、榜眼和探花,一甲六十人,赐进士及第;二甲六十人,赐进士出身;三甲人数最多,从第一百二十一名直到最后一名都归在三甲中,赐同进士出身。
所谓“同进士,如夫人(小老婆)”,考不中还能再考,若中了名次就得跟一辈子,且不说对官位的影响,就是日后遇上一甲二甲的,也实抬不起头来。
安真未二十四岁中举,自负有几分才情也磨蹭得起,想着谨慎为要,就索性没继续考,进京以后见识得多了,自信被打压,又不敢去试了。
到如今过了三十岁大关,自己也不免心急。
吴氏半晌才缓过来:“那……那今后……”
“哦,户部霍侍郎家的瞻二郎牵头组了个兰亭文会,我们这些同窗约定十日一聚,除了每月第一次由瞻二郎主持外,其余的大家轮流做东。”
“轮流做东?”吴氏有些惊讶,据她所知夫君同窗中可不乏家境一般的。
大宁的官家只能免去自家的徭役而不能免去税赋,所以没有一中举就被各种带着土地投靠的人,不过有了功名便每月都可以从各州县学政那儿领到相应的禄米和银两,日子总能过得的。
十几年夫妻,安真未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们是文会,又不准备花天酒地,有个清静地方有盏茶喝就行了,不会破费很多了,再说每月才两次,我们有几十个人呢。”
“也是,”吴氏想了想:“要是遇到为难的,便让他安排在咱们家茶坊吧,少算些钱就是了。”
安大郎君是官身,不方便打理家中产业,阮氏是举人娘了也不擅长商计,安老爷不在京都的时候铺子都交由吴氏打理,这个主还是能做得的。
安真未心下软成一片,妻子看着泼辣,其实很有些怜贫惜弱:“萝娘……”
这声音太温柔,吴氏忍不住红了脸,微微侧身:“万一他们哪天高中了,我也是帮你结个善缘嘛。”
安真未忍不住过去搂住娇妻,温存半晌才想正事:“我跟大哥商量过了,今后我在家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