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吐,顿时天下大乱,傅姆惊惶来搀她,“殿下怎么了?可是坐车颠坏了?”一面大声吩咐婢女,“快去传医官,来为殿下诊脉。热门”
她吐得直不起身来,待得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完了,才觉得略微好过些。拿清水漱了口,怔怔看四周,头晕目眩,天都变了颜色。自己还在嘀咕:“真是愈发娇贵了,坐个马车还能颠成这样。”
“要不就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傅姆喋喋道:“殿下昨晚去了哪里?婢子一夜不得安枕,今早四更就起来等殿下回府了。婢子是派来专门侍候殿下的,殿下若有个差池,婢子一家人头不保。下次万万不能这样了,殿下是公主,一举一动关乎皇家脸面。夜不归宿,消息传到陛下和使君耳朵里,总归不太好。”
傅姆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若不是当初抚育主人的乳娘,就是宫里散出来助长史管理内院事物的尚宫,督促公主言行也是她份内。可是夜不归宿固然不对,把这件事扯到盛希夷身上就错了。她掖着嘴蹙眉,“他不过是客,用得着向他交代什么?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姆姆只需打理好公主府就是了,其他的不必操心。”
傅姆被她回了个倒噎气,哀声道:“哪里是婢子要管束殿下,婢子领着差事,况且也关心殿下。”
她发觉自己说话太重了,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傅姆的胳膊道:“我身上不太舒服,口气冲了,姆姆别多心。”又看看府内陈设,问:“都安排妥当了吧?入夜萧郎子要来接昙奴的。”
傅姆这才笑起来,“殿下放心吧,一切准备妥当了。”指指门旁靠着的棒子,“喏,迎礼都备好了,只等郎子上门。”
大历有这个传统,新郎官迎接新娘子,先要受一顿下马威。新娘这头的姑嫂们准备好棍棒,踏进门槛便一顿好打,边打边笑,“郎子是新妇家的狗,打杀不论”,新郎官还不准动怒,要笑着忍痛。可是遇上下手重的,难免吃暗亏,莲灯囫囵指了指自己,“打的只有我一人,贵妃又不能来,我看还是作罢了。”
“那不行。”傅姆扶她进房,眉飞色舞道,“这是给郎子提个醒,日后要好好待新妇,否则娘家人不饶他。少了这道,郎子记不住艰难,怕亏待了夫人。”
莲灯只是笑,“昙奴还用得着我撑腰?萧将军有半点不从她,恐怕将军府都会被她拆了呢。”边说边歪在榻上,顺了顺胸口道,“实在不能免,换个细竹枝吧,做做样子就行了。打得太凶,别叫昙奴怨我。”
傅姆诺诺道是,回身见医官到了,便上前引进门来,把她的症状描述了一遍,低声道:“天热了,我怕公主疰夏,看看要不要开个方子预防。”
医官到她榻前行了礼,取出迎枕来垫在她腕下。因为身份不同寻常,诊起来也要万分仔细,结果切了半天脉,脸上表情随他的调整按压而千变万化。
莲灯见他几次欲言又止,心里倒紧张起来,“我得了不治之症吗?”
“不不……”医官摆手不迭,看了傅姆一眼,显得很为难。
有什么事是要避讳人的?莲灯觉得自己很坦荡,命他直说。谁知医官支吾了半天,嗫嚅道:“从脉象上看,殿下这是……喜脉啊!”
莲灯和傅姆都愣住了,医官诚惶诚恐,“卑职医术不精,不敢妄下断言。请殿下稍待,卑职去去就来。”说着不等她开口,匆忙奔了出去。
莲灯和傅姆还愕着,她眨了眨眼问傅姆,“他刚才说什么?喜脉?”
傅姆觉得天要暗下来了,不敢相信,宁愿这是误诊,挺了挺身腰道:“可能他今天也有些不适,脑子犯糊涂了。且等一等,大概是去请医正了,换个人把脉,不至于再出这种笑话的。”
可是医正来了,得出的结果还是一样,公主有身孕了。
简直是晴天霹雳,这是什么情况?没有成亲,怎么会有身孕?她捂住脸失声嚎啕起来,“难道我要成佛母了吗?凭空冒出个孩子来,我没脸见人了!我的清白……清白……”
清白虽然不那么重要,但对于待字闺中的女郎来说,失去了总不太好。傅姆被吓傻了,晃了晃,跌坐在地上,要淹死似的低呼一声,“老天爷!”
老天爷很忙,管不了那么多,有了就是有了,不能把他变没。/可莫名其妙的,这条人命从何而来?她实在难以置信,伸出左手给医正,“仔细再验,验不明白,摘了你的乌纱帽!”
医正险些给她跪下,复两手都看了一遍,结结巴巴道:“不敢……不敢打诳语,殿下真的有孕了。”
这三个字几乎把她的天灵盖砸出个坑来。其实怀孕也不是多可怕的事,但怀得这么随性,就有点难以接受了。难道一个人也能生孩子吗?通常来说应该有个男人,可她不记得和谁有过肌肤之亲,为什么会有身孕?
医官们都成了雨天的蛤/蟆,愣了半晌请她做决定,“殿下的胎是留下呢,还是……”
她捧着脑袋要发疯,一时看来不能有说法了。傅姆忙道:“兹事体大,千万不能张扬出去。你们先请吧,等殿下冷静冷静再说。”
医官们俯身去了,傅姆见她跌在榻上,焦急道:“事到如今殿下就不要隐瞒婢子了,孩子的阿耶是谁,可是盛七郎?我们要快快筹备喜宴,否则耽搁太久,怕会掩不住的。”
莲灯望着屋顶欲哭无泪,“没盛希夷什么事,我同他只是泛泛之交……这孩子从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