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壬失忆了,邓壬彻彻底底的失忆了,她忘记了所有人,包括邓老爷子邓伯涛,包括邓海岸、许素颜夫妇,包括邓临东,邓临城,邓临池,也包括沈彦祈。
对此,沈彦祈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邓壬忘记了所有人,自然而然,也就意味着她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而现在,邓壬排斥所有人的靠近,只肯亲近他,换而言之,他们可以重新开始,可忧的却是,邓壬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而且,邓壬的失忆只是阶段性的,如若哪一天她恢复了记忆,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可能进入比之前更加尴尬疏离的冰封期。
求之不得很难受,可是患得患失,更加难受至极。
另外,李云钢的行踪仍然没有任何进展,最近几天,南城刑侦重案组的压力非常大,用吴燕文的话来说,“简直特么的要疯了!”
从正月初八这天开始,南城市突然开始降温,前所未有的寒冷,飘飘扬扬的鹅毛大雪,已经连续落了一个多星期,马路两边,积雪皑皑的厚度足以没过一个成人的小腿,南城市天气预报也已经连续三天发布了暴雪红色预警警报,只是,天灾人祸在所难免。
暴雪阻塞路面、整座城市的交通迅速瘫痪,暴雪压断通讯、通电设备,信息被阻断隔绝,城市供热系统也一度陷入崩溃的状态。
作为一个处在北回归线附近的南方城市,常年四季如春,这是近百年以来,南城市的气温首次骤然下降到零下三十多度,冻死、冻伤人畜无数。
最近几天,街上很少有行人。
死气沉沉的城,空城一般,没有风、没有雨,没有任何的动静和回响,只有大雪还在不停的飘落,将之前的积雪层层覆盖,也掩埋了一场又一场参商永隔的生生死死。
南城,城北郊区,一片杂草凋零的乱葬岗上,一个年轻男人正在雪地里疯狂的奔跑,那是逃命般的速度,惊恐至极。
似乎整个世界都要在这片无比诡异的平静下消失的时候,忽然,一阵夹杂着直升飞机轰鸣的狂风平地四起,卷起地面上的积雪纷乱缭绕,拂向半空。
雪花乱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可惜的是,这里只有苍白的几近失了生命气息的皑皑之雪,却见不到分毫属于希望和光明的绿色浅草。
直升飞机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圈之后,缓缓降落,恰好降落在年轻男人狂奔方向的前面,紧接着,两个身穿黑色紧身劲装、脚踩黑色高帮军靴的男人面无表情的从飞机里跳了下来,动作迅捷有素,身手简单干练,两个黑衣人迅速上前,制住了还妄图逃跑的年轻男人。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一直追我?”
“你们,你们想要做什么?……难道你们,你们是警察?”被两个黑衣男人强行架住拖走的年轻男人腿软的几乎走不动路,哆嗦了好半晌,终于惊恐的喊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两个黑衣人宛若没有灵魂和意识的机器人一般,又好像没有听见年轻男人的叫喊声似的,面无表情的拖着表情惊恐骇然绝望的年轻男人往直升飞机走去。
这一幕,简直太快,只一闪而过,还根本来不及回味,全然如镜花水月般,踪迹全无。
——
别墅二楼,几乎占整面墙壁四分之三的巨大落地窗前,黑色天鹅绒的曳地窗帘微动。
一抹欣长挺拔的身形静静的斜倚在落地窗边,眸色清越冷漠的几乎没有任何喜怒哀乐,他目视窗外仓惶悲凉的素白风景,幽黑色的瞳孔里却是一片空洞和凉薄。
他手里端着一只盛了三分之一红酒的高脚杯,忽而垂下眼帘,腕间微微倾斜,摇晃,微凉的视线看着手心的杯子,如血一般鲜红的液体在透明的高脚杯边缘漾开一层层缠绵的涟漪。
一阵敲门声,隔着一道门板,传来的声音严谨而恭敬,“先生,李云钢带到。”
闻声,落地窗前那抹欣长冷峭的身形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眉帘稍稍掀起半分,音色凉薄清冷的听不出半分情绪,眼角余光稍稍往后倾斜,唇角却嘲讽的勾勒了起来,“带他进来。”
“是!”
磨砂玻璃材质的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先前那两个黑衣劲装男人架着双腿虚软的李云钢走进来,离着落地窗前那抹身影还有三步远的时候,脚步停顿,而后单手横在胸前,毕恭毕敬的弯腰成九十度,“先生,李云钢带到。”
先生?
李云钢眉角皱了皱,心中顿时一片仓惶惊恐。
“你是谁?你让他们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音线微微颤抖,李云钢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斜倚在落地窗前的男人扬了扬眉角,没有说话。
先前架着李云钢的两个黑衣劲装男人忽然面色一变,然后齐齐用力,将李云钢往前一推。
李云钢没有防备,踉踉跄跄的往前扑了一步,只听“咕咚”一声,便双膝跪地跪倒在男人的脚下,两个黑衣男人又问道:“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们都下去吧,把门关好,不许让任何人打扰我们的……”语气玩味促狭,可是细听,那字里行间却冰冷的叫人心惊,稍稍停顿的时候,男人手里握着盛有三分之一红酒的高脚杯优雅的转过身来,安静片刻,他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因为惊恐而心惊胆颤的李云钢,眸色熠熠却又凉薄至极。
天空中阴霾的光透过落地窗洒落折射,在男人五官精致的脸上散落一片阴戾的杀气,唇角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