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婳从前就知道,钟慕因为身上带了一半的胤人血统,而戎夷与大胤的关系一向尴尬。所以钟慕的处境也就变得愈发尴尬了起来。
可她却没想到,钟慕的不受宠,却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二王子府虽说占地极大,却已经略显陈旧。并且距离王宫更是远的吓人,坐落在整个戎夷首府最偏僻的角落。一连问了几个行人,也都是诧异地抬眼瞧他们,才狐疑地大略告诉他们地址。
檀婳叹了口气,多多少少也了解些钟慕那样随性而为的性子,只怕是自幼便没人管教了。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马车七拐八拐地在一个巷口停下了。车夫略有些为难地看着陆铮:“大人,巷子太小,实在是过不去了啊。”
陆铮皱了皱眉,打量了一下那狭小阴暗的巷口,低声道:“娘娘。”
“知道了。”檀婳撩开车帘,淡淡道:“咱们自个儿进去就是了。”
“夫人。”
檀婳一怔,这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声音,极度恭敬地道:“奴才在这儿恭候夫人多时了。”
巷口的确是站着一名青衣的小厮,年岁尚幼,面容稚嫩,垂首站着,方才她竟然都未曾发觉。
檀婳下了马车,细细打量了那小厮一番,目光落在他衣襟下摆上,微微一笑,道:“那便劳烦你带路了。”
“不敢。”那小厮恭敬地打了个千,转身道:“夫人请跟奴才来。”
那条小巷的确是黑魆魆的,若是搁在平日里,即便是白天,也都有些鬼气森森的感觉。檀婳想起钟慕明朗的笑脸,却觉得分外的不相称。
“夫人,到了。”那小厮在一处红漆斑驳的大门前停下来,门口站着两个气宇轩昂的侍卫,见了那小厮,便将门推开,任那小厮将檀婳三人带进去。
檀婳进了门,大略打量了四周一眼,外面虽然破旧,好在里面却整洁。只是里面的陈设和花草之间却隐隐有着大胤的风致。
那小厮带着她们穿过雕花的游廊,曲折地走到一处静谧的小屋前停下,转身恭声道:“就到这儿了。请夫人自便吧。”
檀婳略略点点头,算是应了他。那小厮便躬身退下了。
这屋子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只是像是被修葺过,显得古朴却又庄严。檀婳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低声道:“你们在外头等着吧。”
陆铮和云芝默默地对视一眼,皆低声道:“是。”
屋里点着灯,显得亮堂堂的。戎夷比起大胤京城算是北方,温度有些低。只是屋里却难得的温暖。
檀婳心仿佛一下子放松下来。的确,每每在钟慕面前,她总是无所顾忌的。
“你的确还没笨到家啊,檀婳。”钟慕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带着熟悉的戏谑笑意。
檀婳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钟慕一袭长袍,正撩开帘子走出来。如她所想,他的唇畔带着隐隐的戏谑笑意,就像当时一样。
檀婳笑了笑,看来他的确是平安无事的。她自顾自地在桌子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瞧,你还这样随性。在大胤穿着戎夷的装束,回到戎夷,却又是一副胤人模样。”
“那可是你们大胤的西井普洱,我们戎夷难得一回的。”钟慕叹了口气,伸手一把将檀婳手中的杯子夺过去,自己啜了一口:“难为你这个胤人还来跟我抢。”
檀婳再将杯子夺过去,白了他一眼:“你若是想要,任他六安瓜片,大红袍,西井普洱,我都给你带就是了。这么小气做什么。”
钟慕抢不过她,只能投降,笑道:“是是是,我是小气。不及皇后娘娘,财大气粗的。”
他叫她,皇后娘娘。
檀婳的手微微一抖,抬眼看着钟慕,冷静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钟慕耸耸肩,在她身边坐下,笑道:“有一段日子了。连你这样蠢笨的人都能猜到我的身份,还能认出我的小厮,难道我便连你也不如了?”
檀婳细细想了想,的确,他从没问过自己的名字,却像是熟稔多年的老友一般同她随心所欲地相处着。
檀婳这才开口,算是言归正传了吧:“你既然说你自己聪明,那不妨猜猜我来找你的目的?”
“自然是来助我的。”他极有自信地笑笑,习惯性地耸了耸肩。
檀婳有些诧异:“助你?我虽然知道你自我感觉良好,却也不至于到这般地步吧?你想要什么?我又为什么要助你?”
钟慕慢条斯理地说:“我想要什么,你会不知道?你若真不知道,又怎么有这个自信能说服我?”
檀婳抬眼看他,钟慕亦是笑眯眯地瞧着她,两人对峙良久,终于还是檀婳先沉不住气地叹了口气,说:“我算是败给你了。是,我的确知道你想要什么,只是我若是助你,难免在戎夷逗留许久,一来,我如今时间紧迫耽误不得,二来,我手中无兵,便是有心助你却也无力。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钟慕笑嘻嘻地看着她,忽然凑上前来,重重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果然聪明不少。”他满意地看着捂着额头狠狠白了他一眼的檀婳,正色道:“你说的不错。可另一点,你若是不助我,凭我如今的情状你也见到了,想要我。出兵为你们大胤皇帝平定内政那更是不可能的。”
檀婳一怔,旋即微微苦笑一下,轻声道:“我都忘了,你已经见过他了。”她笑了笑,道:“难道凭他的七寸不烂之舌都没说服你?”
钟慕拍着巴掌笑道:“檀婳檀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