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勇是交了出去,罪魁祸首谁敢包庇?但对于裴仁勇所用的朝廷大臣,李茂是不打算再往外交,比如像右丞相郭钊,左仆射郭良、京兆尹郑训等。..
郭良已经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忠诚,长安方定,李茂还需要他稳定长安,对四海会现在是边限制边使用,自然是不能交给洛阳的。郭丞相钊是太皇太后郭氏的兄长,大唐声名煊赫的郭氏家族的扛旗人物,虽然一时糊涂上了贼船,但当政期间并无实际权力,基本是个傀儡,而且他还利用手上仅有的一点权力做了一些利国利民的好事,譬如他成功阻止了裴仁渠砍伐太庙正殿门前的两棵千年银杏树,也曾劝阻京兆尹郑训不要冲击十六王宅。
这样的人还是要保的,否则就要得罪一个大家族,再说即使是送去洛阳,也让皇帝为难,伪丞相是做了的,不处置难平天下悠悠之口,处置的话就要割自己的肉,真是两难啊。
做臣子的怎好让皇帝为难呢,故而李茂决定冷处理此事,令郭钊在家闭门读书,以反思己过。
至于京兆尹郑训,李茂保他自有自己的考虑。郑训当年被仇士良做替罪羊,为了保命逃出了长安城,他手里握着仇士良作恶的证据,仇士良也不敢逼迫太狠,搞个鱼死网破,大家都没脸,便睁只眼闭只眼,放了他一条生路。
仇士良倒台,李瀍亲政,郑训几度上表自辩,李瀍都没有搭理他,但也没有追究他的罪责。因为郑训的手里不仅拿着仇士良的短处,也捏着李瀍的丑闻,皇帝也是投鼠忌器。郑训不得重用,心里不甘,便隐居在长安近郊,窥视朝中动静。
李瀍狼狈逃出长安,裴仁勇在太极殿登基称帝,建国号大秦,内挟四宫太后、宗室百官、阖城百姓为人质,外有吐蕃人撑腰,郑训错判了形势,觉得机会来了,裴家兄弟即便不能一统天下,做真皇帝,也能窃据关中,割据偏安。毕竟人家有吐蕃人撑腰嘛。
裴家兄弟入主长安,也急需有实力的官员站出来捧场,前任京兆尹还是有些分量的,出来帮他站台,彼此都有面子,再有一个郑训做过多年京兆尹,对长安的情况很熟悉,又有掌控数千京兆逻卒,维持整个长安城治安的经验,这正是裴家兄弟需要借助的。
于是他官复原职,做了大秦国的京兆尹。大秦因为建国仓促,一切礼教制度都照抄李唐,除了国号由“唐”改成“秦”,其他一切照旧。以至于大朝会时常有大臣不自觉地冒出“皇唐”、“我大唐”等大逆之词来,好在裴家皇帝心胸宽广,只翻白眼,不予深究,否则仅此一项就得杀的朝堂上血流漂杵。
郑训在裴家兄弟手里是很好的看门狗,李茂也想用这条狗。李茂授意蔡文才私下向郑训许诺将来为他脱罪,让他以戴罪之身暂摄京兆府事,维持城中治安。
郑训焉能不知此中的凶险,但他已走投无路,只能硬着头皮搏一搏了。上任京兆尹后,为了脱罪自然是战战兢兢、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且绝无半点怨言。
这一点,李茂还是满意的。
“关中大局看似大定,其实激流暗涌,危机四伏。文饶从南方回来,带回的粮草不足一季之用。洛阳激斗正酣,暂时还能维持,但说不得哪一天彼此翻了脸,漕运就断了。指望从河中、河东运粮更是天方夜谭。关中缺粮,暂时无法彻底解决。再有,长安城内这么些李唐亲贵怎么办,很烫手啊。”
李茂进城之后住在幽州驻上都进奏院里,为策安全将四周十几家客栈全部包下来,驻军拱卫。田萁也由暗转明,重新出来辅佐李茂。
听他道出心里这些隐忧,田萁只是淡淡一笑:“说起来是你心不够狠,当初就不该那么轻易地答应裴仁勇投诚,他用一颗人头换取了兄弟新生,你呢,却陷在了这个泥潭里。”
“你的意思是逼他放把火烧了长安城?”
“长痛不如短痛,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
“或者你说的对,我的心不够狠,可真那么做了,我的心就太狠了。一个人的心狠到这种程度与**何异?你的敌人恐惧你,你的伙伴也恐惧你,终究难成大事。裴仁勇肯向我投诚,恐怕还是认为我这个人为人做事留有底线,多少还讲点信用吧。夏绥的陈伯浪肯交出兵权,只怕也是这个原因。”
田萁笑道:“是,是,是,你是天底下最讲诚信的人,所谓以德服人,人无不服,可是眼下这困局这么破?”
李茂道:“是我在问你,我的女诸葛,自我入城以来,你未曾向我献过一计,是江郎才尽了,还是有了异心?”
田萁妩媚一笑:“计策嘛有的是,只怕你不肯用。”
李茂道:“都快火烧眉毛了,还有什么不肯用的。”
田萁道:“也简单,向洛阳方向用兵,打通去往南方的漕运便可,至少可解燃眉之急,长远之计嘛,还是要尽快扫平关东诸侯,宁定天下,削减兵马,与民休息,或者再有十年,就能彻底缓过劲来。”
李茂道:“东征得有个理由吧,皇帝在洛阳呢。”
田萁道:“李全忠、刘悟、韩弘三家汇聚洛阳,如今又加上一个野心勃勃的朱克融,你以为能安稳的了吗,若哪一天出了岔子,各方打起来,为臣子的不该兴兵勤王吗?”
李茂惊道:“这些天你一直在筹划这件事?”
田萁道:“搅乱洛阳不难,难的是一举击溃关东诸侯。天下兵马副大元帅,你有这个本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