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笑道:“那是你的兄长,也是我的兄长,他若做了节度使,能跟那三位一样吗?将来我若不给他实权,你还不得带着咱儿子跟我翻脸分居?你果然是想救他出长安,也好办,王府里的清要官职随便他挑好了,看中哪个,我奏明朝廷。王守澄留他在京,无非是想图谋河中,如今成了烫手山芋捧不住丢不掉,心里多难受,我请他来幽州,王守澄没有不放人的道理,否则他既是得罪了我,也得罪了你们田家,得不偿失嘛。”
田萁道:“恒州乃河北重镇,须得一个有分量的人镇守不可,外人自不必说了,谁来也坐不稳。料想也没人敢来。但你想过没有,若朝廷调薛戎回恒州,你如何应对?若调李愬来恒州,你又如何应对?你不答应,便是对朝廷不恭,是逆臣贼子,同时也得罪了人。这几年你纵容他们招兵买马,人家羽翼已经渐渐丰满,你得罪了他们,真有好果子吃吗?”
李茂苦笑道:“我是自食恶果,我不该假仁假义纵然他们胡来。不过你说句实话,请我们的大舅哥执掌恒州仅仅只是为了帮我卡位?将来呢,将来有何打算?”
田萁道:“将来能有何打算,军队只听你的调遣,城里城外都是你的耳目,他能有何作为?充其量不过是你麾下的一员大将,充其量不过是我田家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充其量不过是我母子以后说话做事底气硬点。还能有何打算?我承认我是有点私心,但我这私心过分吗?齐嫣的哥哥在仓城做个仓正心里很满足,难道我的兄长也只能去仓城做个小吏吗?”
李茂笑道:“瞧瞧,急眼了。你真是这么想?”
田萁道:“李太保面前我岂敢胡言乱语?月头,裴仁静回长安,在威远营做将军,被王守澄的人压的死死的,心里不知有多委屈,郭尼姑岂肯跟你善罢甘休?恒州的人选一日不定下来,你就等着吧,麻烦事会一桩接着一桩,你信不信?”
李茂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事关重大,你容我再斟酌。”
田萁道:“还斟酌什么,自跟了你,左右就求你这么一件事,你就允了我吧。”
李茂惊道:“哟,没看出来,你也会撒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领教了,领教了。你起来,有话慢慢说。”田萁道:“你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李茂道:“你长跪不起无所谓,别冻着咱们的孩子。”田萁白了他一眼,只得站起身来,身子一歪,破天荒地坐在了李茂的腿上,一时两个人都不太习惯,都觉得别扭,但田萁咬咬牙,没有动身,却又揉着肚子说:“你若答应此事,等他生下来,我便一心一意相夫教子,再不问外面的是非,如何?”
李茂道:“你是我的参谋,怎可不问外面的是非?”
田萁道:“我只做你的顾问,没有你的许可我绝不插手政务。”
李茂叹了一声,道:“真的是事关重大,你就不能容我斟酌一下吗。”
田萁冷下脸道:“先前的话当我没说,你仔细斟酌吧。”推开李茂的手,起身离去。
李茂想喊住她,话到嘴边又忍住了,不得不说田萁看势很准,眼下的确是田家翻身的好机会,她软硬兼施,给自己施加前所未有的压力,不过是为了家族翻身求一线希望,这点希望自己能给她,但不能轻易给。
东西给出去容易,想再收回来就难了。
至于她的承诺,那叫什么承诺,空口无凭做得什么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