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认定裴度此计不能成功,王守澄和李逢吉还是决定帮老宰相一把,不是为了彰显尊贤重老的好品格,而是想让李茂心里多添点堵,当然这种事他们不宜亲自抛头露面,自然也无须亲自抛头露面,愿意为他们赴汤蹈火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一个眼神丢下去,长安内外早炒的沸沸扬扬了。
若说全无压力也不尽然,李茂虽知裴度此举有他自己的用意,却还是不得不加紧对燕北下手。
经过韩江春的再三施压,半个月后,缘边三都督府同时接到政事堂的堂帖,要求务必采取有力手段确保地方平靖,保护牧民不受马匪侵扰。
李茂等三位大都督不约而同地下令出兵讨伐祸害草原、袭扰边境的马贼,幽州、营平两镇更是组织数万大军直接出兵草原,为三都督府撑腰打气。
大军临境,三府长史也明白过来,自己若不识相,下一步就该被举报贪污公帑,或与马匪沆瀣一气了。
因此不待李茂催逼,一个个麻溜地打包好行李,挂印称病,灰溜溜地回京去了。
朝中炒的沸沸扬扬的增设燕北节度使的话题,也就此烟消云散,谁都知道新设的燕北节度使除了李茂夹袋中人,任谁也坐不稳,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设为好,免得落个趋炎附势,讨好藩镇的恶名。
始作俑者裴度因此事行情大跌,于这年的最后一个月的月初被贬出京,去洛阳做个无名无权的东都留守。
此后朝中又有人动议燕北三府长史应选用知兵之人,李逢吉非但没有反对,还特意加了一条:不仅要知兵还要熟悉蛮人的风俗礼仪,否则很难跟蛮人打好交道。
这样的人选朝中是没有的,只能从缘边军镇中去选拨,河东道知道自己的斤两,自不会去与李茂争夺,拿了幽州的好处后,反过来倒替幽州说话,言河东幕府没有这样的人才,不能因为地方利益而损害朝廷威信,云西都督府的长史人选建议从幽州、营平、辽东三地选调官员。河东地方绝无异议。
朝廷自然照准。
三都督府长史由此皆由幽州任免,配合早已掌握的各府军事实权,燕北之地至此终于又回到了李茂的手中,这一天距离北伐成功,肃清契丹人势力已经过去了四年。
这四年间因为内讧致使燕北盗匪猖獗,无数平民死于非命,回归大唐的燕北之地甚至还不如契丹人统治时期。
李茂合三都督府地为燕北总管区,以祝九充任总管,调史宪忠、方闯、庄园三军入草原进行拉网式清剿,又免边地和燕北两年税赋,遣公有商栈入草原收购物品,施惠于民,浇灭草原上业已出现的反叛怒火。
对韩江春和奚襄铃这次的表现,李茂大体还是满意的,两人跟着秦墨染了一身坏习惯,不过人还算精明干练,是可造之材。
李茂让石空安排二人在亲军左厢做队头,半年升一格,爬到营统制官后再行重用,把他们放在军队是为了磨炼他们的意志,借军营这座熔炉熔炼掉他们身上的腐败气息。
亲军左厢和军官训练所被誉为军队人才的摇篮,年轻人要想获得快速升迁,必须跟两处沾上关系,要么才智超群考入训练所受训,要么揣着一颗忠心老老实实在左厢效命,舍此之外就得获得勋剑,勋章和佩剑只有野战军将士凭军功才能获得,拥有这两样东西升迁固然是快的吓人,只是野战军战事密集,中下层军官死亡率也大的吓人,亲贵视之为畏途,轻易是不肯涉足的。
韩江春和奚襄铃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二话不说立即前往亲军左厢报到。
李茂目送二人兴高采烈地离去,忽然想起了秦墨,想到他疯疯傻傻地被关在家里不得出门,不觉一阵难过。秦墨的伤常河卿束手无策,向葛日休夫妇求助,神医没有动身来幽州,只派了二弟子张博前来,葛日休门下弟子中大弟子王念复医术最高,已得他的六成真传,早就有“神医”之名。
秦墨虽然行为不检,却并无大恶,又是李茂的心腹亲信,这些神医夫妇是知道的,既然是李茂亲自相邀,二人本无不来的理由,就算身体不适,难耐长途跋涉,也该派大弟子王念复过来为秦墨诊治,因何不仅神医夫妇没来,连大弟子王念复也有没来,这是否说明秦墨的病已然无解,众人是为爱惜羽毛才不肯出手相助?
张博的医术和常河卿不相上下,李茂对他的到来并不抱太大希望。
秦墨回幽州后仍旧住在原来的旧宅,儿子豹头年纪渐大,因长年分离和父亲并不亲密,对取代母亲位置的青墨更是怀有敌意。
李茂府里设有内学堂,聘请名士教导子女,除了自己的孩子和养子,阵亡将士和勋贵的子女也在这里受教。
豹头和一些阵亡将士子女常年住在学堂宿舍,得闲他更愿意往义母苏卿那跑,去和李茂的长女李慧娘一起厮混。
李茂问蔡文才后面还有什么安排,蔡文才答恒州后院军两员牙将刘明专、迟龙书押送一批物资来幽州,带了钱多多的口信来。
李茂道:“这两个人我都见过,昔日我在长安左龙骧军里办训练所,他们就在那受训,认我做总教习,后来他们回郑州,帮着孟掌柜训练家兵,多多那时就在他手下受训。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了,昔日的师傅如今做了徒弟的部下,他们抹得开面子吗?”
蔡文才道:“他二人和钱将军,还有其他四个人一起结拜了兄弟,号称‘燕云六杰’,在成德已经闯出了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