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士则以都押衙的身份兼着衙内军兵马使,但实际是个傀儡,实权掌握在田牟手里,闻听田牟代表田兴过来贺寿,蒋士则连忙迎出门外,不顾上下尊卑,抢先给田牟行礼。(
田牟倒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回了礼,蒋士则亲热地拉着田牟的手,亲兄弟一般勾肩搭背着步入内院。
寿宴还没有开始,贵宾们都在后宅歇息,人来的太多,寿星分身无术,不可能面面俱到。能抽出这么长的时间专门陪着田牟,这份面子可不在小。
田牟也不禁有些飘飘然,反而很通情达理地劝蒋士则忙自己的去,不要因为他怠慢了其他来宾。
蒋士则哪里肯走,坚持要陪着田牟,说说笑笑间,忽有人传报节度使田怀谏和元夫人的车轿已到了门外,众皆大惊。
一般而言,藩镇高级将领过寿,节度使循例会遣人送一份贺礼过去,贺礼的轻重视寿星的身份地位和亲疏远近而定,有所区分却又大差不差。
若节度使能派自己身边的一位亲信代自己过来道贺,对寿星而言便已是绝大的荣耀。若遣兄弟、子侄过来,则更是蓬荜生辉,能让寿星感激涕零,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除了极个别的元勋老臣,节度使一般是不会亲临下属的寿宴的。
在藩镇,节度使就是君,就是天,世间只有臣子给君主贺寿的,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但是现在,不仅节度使田怀谏到了,连摄政的元夫人也到了,这可是给了蒋士则天大的颜面。蒋士则表现的诚惶诚恐,双手不停地发抖,愣怔了半晌不知该怎么办好。
直到包括田牟在内的一干人再三提醒,他方如梦初醒,赶忙重整了衣冠,慌里慌张地迎了出去。
田牟则唤过一名家人,命他骑快马回去报讯:节度使和夫人一起到场,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也应该出来露个面?
田兴接报大惊,慌忙吩咐备马,人刚走到门口,幼子田群就跑了过来,拦道:“二哥已经代父亲去了,父亲何必再跑一趟。 [
田兴道:“大帅和夫人都去了,我不去,于礼数不合。”
田群拉住马缰,劝道:“姐姐临走时再三嘱咐,父亲不可轻出,什么准备都没有,依孩儿看还是不去了吧。若有失礼之处,改日补上便可。谅必大帅和夫人也不会怪罪。”
田兴想了想,俯下身吩咐道:“让吴吉申率蓝甲军进城。”
吴吉申是魏博老将田荣推荐给田兴的人,他的父亲便是被誉为“河北第一谋士”的吴慈飞。吴吉申年少有为,骁勇善战,手里掌管的一支死士,身披蓝甲,号称“蓝甲军”,凶悍无比,尤其擅长城内巷战,是田兴手里的一张王牌。
田群拧着眉头想了想,说道:“父亲路上慢慢行,我去唤吴将军进城来护卫。”
言罢,要了一匹军马,打马奔北城蓝甲军兵营而去。
田兴望着儿子矫健的背影,欣慰地笑道:“这孩子跟他姐姐一样,谨慎,有见识。就是经验还嫩点,老子在魏州城内赴宴还能有什么事?大惊小怪。”
田兴的家宅在魏州城西,周围居住的都是名门高族,世族大家。蒋士则家奴出身,虽然当了大官,在城西却无立足之地,他的家在城南,由城西到城南,需要路过一口清水塘,这是位于魏州城中心的一个天然湖泊,有河渠通往城外,有活水进出,是城内居民的主要水源之一。
田兴位高权重,每次出行都由卫士清道,眼下是午后,街上行人众多,卫士清道不易,田兴急着赶路,清道尚未完成,人已经到了路上。
女儿田萁临行前再三嘱咐他要深居简出,小心谨慎,田兴就信他女儿的话,这一路小心翼翼,倒也平安无事,到了这口清水池塘边,他无意识地往水中央望了一眼,心里突然就是咯噔一下:湖面上浮着一艘画舫。
这湖位于城中心,市民取水、洗衣、洗澡,日常乱哄哄的,文人雅士,富贵人家根本不愿意沾边,这艘画舫从何而来?
田兴立即传令:“前后队调转,回去。”
话刚说到这,一支羽箭便从画舫上飞了过来,卫士及时发出警告,两只粗壮的手几乎同时抓住了他的腰带,把他扯下马来。
那支羽箭却是奔着田兴的坐骑去的,一箭射穿马脖子,马嘶鸣一声摔倒在地。
卫队长临危不乱,急令用盾牌结成龟甲阵护住田兴。
箭从画舫上接二连三地射出来,每箭出必有人倒下,但有龟甲阵的卫护,田兴安然无恙,随行卫队也有箭术高手,与之对射,暂时将其压制住。
众人徐徐退至街巷,依靠坊墙做掩护,正准备散开队形拘捕刺客,忽见得北面一队精锐甲军锵锵开了过来,所部人马身着蓝甲,虽是步行,却快似流星,正是田兴颇为倚重的“蓝甲军”。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大将吴吉申,紧跟着他的是一个瘦高少年,跑的满头大汗,面色紫红,却是田兴的儿子田群。
田兴站定身形,望着儿子满心欣慰,都说这孩子调皮捣蛋不成器,危急时刻却是能指上大用的。
吴吉申上前参拜,田兴连忙扶起,笑道:“吉申你来的好快。”
吴吉申则焦急地问:“何人行刺大帅?”
田兴正要回答,猛然觉得肋下一凉,彻骨剧痛瞬间流遍全身:吴吉申猝然变脸,一支短匕穿透了他的贴身软甲,刺进了他的软肋。未等他回过神来,剧痛接踵袭来:吴吉申一手扶住他的手臂,另只手刀出如电,连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