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道:“那哪能不记得,李师道的外甥呗,一个纨绔子。”
“他当年过境曹州,于将军遣你、我还有神通护送他到曹州,米刺史设宴,朱夫人出来过一次,还敬了酒,你可能喝醉了没注意。”
秦墨道:“我没喝醉,只是我当日还是一个单纯懵懂的少年,不大关注女人。”
“我们回孤山镇的时候,发觉济阴县境内来了一支奇怪的军队,于是我们半夜去探营,被发现后我们分头撤离,我一个人走,无意间目睹了米如龙一家被灭门的惨状,我本想救下朱夫人,却未能如愿,她跳了悬崖。
“后来我在一个山谷里救了米春娘,她坚持要去长安告御状,我劝不住她,就送她盘缠去长安,再派人去营州给她丈夫送信,让他派人把她接回去,几个月后,朱克坚打发人来送信,谢我搭救之恩,又送了我十锭赤金。
“哦,对了,当日你欠人赌债还借了我一锭金子,说好了利息三厘,怎么至今还不见你还?我如今不要你利息,你把本钱还我。”
秦墨道:“还提那事作甚,我早忘了。”
李茂道:“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坏了名头以后别找我借钱。”
秦墨道:“我现在没钱,你杀了我也没用?此事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正说到这,石空来报朱夫人求见,秦墨嚷着去见,见了面却笑得:“原来是你,当年真是不好意思,还误会你是……”
米春娘福了一礼,笑道:“你以为我是孤山伯养的外宅。”
秦墨尴尬地笑了笑,道:“那倒没有,我们茂哥色而不淫,多情却不到处留情,对女人是没话说的。”又道:“落难见真情,咱们也算是有缘了,以后要多走动。”
米春娘向李茂再拜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李茂道:“休要听他胡说,他开玩笑总没轻没重。”
米春娘道:“救命之恩,比海还深,将来若有需要只管吩咐,妾身虽然无能,夫家见掌营州政务,或能帮点小忙。”
诲洛可道:“若说帮忙,眼下就有一事,得请夫人帮忙,听说官家和契丹人打的正烈,我们要去辽东,通关过寨需要驻军多多照应。”
米春娘笑道:“这不是问题,营州正对西北突厥用兵,夫家坐镇后方,关防都由他签发。我去取关防献给几位恩公。”
朱克坚闻听李茂要去辽东,也没多问,签了关防交给米春娘,嘱咐道:“请他们尽量避开牛头寨,哪儿的兵不归咱营州节制。”
除了关防,朱克坚又遣朱红跳沿途护送,一路畅行无阻,看看的前面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大河两岸成片原始森林,并不见一间房舍田亩,河面上鱼鹰飞鸟翔集,又不见一片孤舟。
朱红跳用马鞭指示道:“过了这条河便是辽东地界了,不再归营州管辖。营州与那边的蛮族有默契在先,他们不过来,我们不过去,那边的人都认得我,为少惹麻烦,我只能送到此处。诸位,改日来营州,咱们再会。”
说罢,领亲随五十骑绝尘而去,秦墨忽然大叫:“等等,等等,他娘的你好歹跟我说怎么渡河呀。”
马蹄隆隆,朱红跳没有听见他的呼唤。
李茂笑着安慰道:“不必恼火,我知道哪能渡河,跟我来。”
说罢,打马向南,沿河走出五六里,临河见一堡寨,打着卢龙军的军旗。李茂勒住大队,亲自上前叫门,秦墨向石雄和石空道:“我真是服了他了,到哪都有相好,这荒郊野地,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也会有朋友?”
正说着,寨门大开,驻军列队出迎,遥见一身着明光甲的高大将军的身影,秦墨大喜,急忙催马上前,挥手呼唤道:“老王,你怎么会在这?”
那个身高九尺开外,体壮如山的将军正是王俭。
王俭哈哈大笑道:“我说今日早起,怎么有喜鹊在窗外聒噪呢。原来是诸位好兄弟到了,请,请,请,看看我的牛头寨。”
王俭让入众人,唤浑家乌斯兰和几个子女出来相见,互相引荐了,便命杀羊备宴,王俭对诲洛可有些戒心,言语冷淡,经李茂解释方才释怀。
当日李茂助刘济平息刘总叛乱,王俭、秦墨、胡川都是得力助手,胡川中毒身亡,便留王俭在卢龙军中为联络人,自与秦墨南下田兴大营,说服田兴进兵,此后便与王俭失去了联系。
李茂道:“河北战事结束,我派人去昭义找你,说你未回,又遣人去河中寻你,也说没回,我想刘侍中是个忠厚的人,断不会加害你,料必是留你在卢龙,却又为何到了这?”
王俭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就实话直说了,突吐承璀兵败镇州城下,田季安又病死,河北局势不可收拾。刘侍中孤掌难鸣,只得与王承元议和,随后撤出深州。内子是庶出,老夫人面前并不得宠,我看她常常受气,就不想回去,又感刘侍中恩德便留在了卢龙军。刘侍中待我甚厚,我无以回报,便主动请缨,领兵为他驻守东大门。”
众人笑了一回,皆夸王俭有情有义,是好汉子。
李茂度他这话不是真话,至少不全是,碍于人多没有追问。
宴散,各自回房歇息,王俭独陪李茂巡视他的牛头寨,登上寨中土山眺望河对岸的莽莽荒原时,王俭方有感而发道:“朱氏是胡人之后,拥兵自重,对幽州并不恭敬,刘侍中为此十分苦恼,想掺沙子又怕逼他举兵造反,特将我摆在此处,我是个外人嘛,朱家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