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很久没有声音,易晔卿还以为他睡着了。
“别笑了,你这笑比哭还难看。”
“我是不是躺在你胳膊上?”
“恩。”顿了顿,“不过你不用客气,怎么都叫我一声哥哥,哥哥护着妹妹是正常的,拿胳膊借给你靠一靠没什么大不了。”
易晔卿恩了一声,斟酌了一下才说:“我只是想问,能不能给我换成枕头,你这石膏打着的胳膊太磕了,我大概要落枕。”
周子安骂骂咧咧地给她脑袋下面垫了个枕头,只不过是垫在自己打着石膏的胳膊上。
“恩?”
“你别想太多,我就是想找个地方躺着,护士不让我躺别的床,我只能假装借你胳膊靠然后躺在你的病床上。”
想了想,易晔卿点点头:“恩,这个借口很好。”
过了一会儿。
“外公有没有看见过你的样子?”
“有啊,你刚出生那年,老师还是看得见东西的。”
“这么好......”忽然声音就有点低落,“外公都从来没有看见过我的样子。”
“没事,你到时候把自己照片烧给他......啊哈哈,开玩笑的,”正经了一下神色,周子安接着说,“听说人死后,本来听不见的能听见,本来断手断脚的手脚会都回来,所以老师能看见的,你放心。”
“真的吗?”
“恩。你要相信我。”为了表示自己是诚实可靠小郎君,周子安自己给自己点了点头。
易晔卿却叹了口气:“《金粉世家》看过没?不是陈坤演的那个,是
“但是忘了,怎么说?”
“外公书架上有张恨水的全套画本,《金粉世家》里面画的金燕西,那叫一个fēng_liú倜傥吊儿郎当,雅痞得不要不要的,跟韩国那个元斌长得可像了。”
周子安插嘴:“那不就是像我?”
505的姑娘们不止一次说过,周子安换个发型就能上街冒充入伍前的元斌,签一路的名过去如果有半个人说个不像,她们愿意请易晔卿一个学期的食堂。
易晔卿接着说:“恩,是像你。外公有次问我,说子安长大了现在成了个什么样子,我就告诉他,跟你那个金粉世家绘本里面画的金燕西一模一样,你知道外公怎么说?”
“恩?”周子安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外公说,那可不是靠得住的相貌。”
“没了?”
“恩,没了。”
“你说这么长一个故事是想表达什么?”
“中心思想很明确啊,你就是个靠不住的,信你还不如信母猪上树。”
周子安fēng_liú成性,喜欢没到手的东西。易晔卿喜欢他,就跟喜欢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什么时候他也喜欢上自己了,那就是离gameove不远了。他的人,就跟他的承诺、他的话、还有枕在自己脑袋下面的这条胳膊一样,一点儿都靠不住。
哀思之中不谈情事,谈了更得悲哀到死。
易晔卿觉得头晕晕的,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醒来时,眼睛已经在慢慢恢复视力,稍微动了动手腕,那瓶万恶的葡萄糖也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光荣牺牲完毕。把手举到眼前研究了一会儿,就凭这眼神也看不清楚肿消了没。
“你在干嘛?”
这回的声音却不再从头顶传来,改成在对面。
易晔卿眯着眼睛看过去,似乎是有那么个人影坐在床前。
“我看看针孔看不看得清,外公最讨厌挂水了。”
下一秒,呼吸忽然就沉重了:“追悼会在什么时候?”
“明天。”周子安回答,声音也不轻松。
乡下的规矩,要停灵三天。
也是幸亏出事那天很多学生都在场,各个传了消息给自己有联系的几个同窗,才能那么快就定好追悼会的日子,也顺便订好了丧仪。
前一晚还一起回去外公家的几个人,不过一天时间,就好像隔了很久似的,苍老不少。
几拨人跑前跑后一起帮着筹备了很多事,又在灵前烧了头拨纸,告罪说追悼会那天再来看老师,这才慢慢散了。
文惠带着易晔卿披麻戴孝跪在灵堂里,外婆身体已经撑不住送进去里面休息,还有帮忙的就是外公的生前挚友周教授和他的老伴,跟易德文父子。
“大嫂......”易德武犹豫了很久,还是过来了。
“有事就说,我已经不是你们易家的大嫂了。”
“我大哥想进来帮忙,毕竟......文叔叔以前都是当他儿子看待的,是不是?”
文惠沉默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挂着的遗像,像是叹气一样说:“让他进来吧。”
“昨天......”说起这两个字,都疑心是不是自己搞错,应该是上个月?去年?很久很久以前?
“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易晔卿定定神,还是问。
“我那个时候在公司,是外婆给我打的电话。”文惠边回忆边说,“外公正跟他学生聊着天,那女人就闯进来了,大喊大叫说他管不好女儿,放出去害人之类,害得她妈妈被关在公安局出不来。我到的时候,你爸爸已经跟来了。外公之前不知道你爸外面的事,我瞒得很好,是他没看住那个女人,让他闹到这里来。”
文惠的眼睛又变得通红。易晔卿拍拍她:“然后呢?”
“我到的时候,你爸正跟外公说,我们两个离婚证还没有领,办场酒宴给那个女人,是因为那个女人又拿孩子要挟他。”
文惠顿了顿:“当时爸爸抬头就看到我进门,他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