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与陈娇坐在椒房殿的内殿小几前,两人一时无话各有心思,气氛有点尴尬。
小寒为帝后二人分别端上两杯蜜浆,有意将多余的侍女都带离了内殿。
没有其他人在旁,两人更有些别扭,喝了半杯蜜浆刘彻才犹豫着开口道:“恩,礼祭的事忙的差不多了吧?”
陈娇双手轻轻握着木杯点点头,又觉得只有沉默似乎很不舒服,于是轻声道:“就快好了。”
刘彻咳了一声瞟着椒房殿内的装饰看了一圈道:“帘子换了颜色了。”
陈娇的目光也落在通向燕寝的暖黄纱帐上,娓娓道:“恩,母后说黄色宜送旧,等术士来祛了邪祟和霉运,往后就顺顺利利了。”
祛了邪祟和霉运,往后就顺顺利利了……
刘彻听了这话望向纱帐的眼神有几分迷离,似乎在怀念之前椒房殿大红垂珠的纱帐,又好像在回忆纱帐后面他们欢愉的时光。
“那红色的纱帐朕觉得很美。”刘彻喃喃的说。
陈娇几不可查的微叹,声音轻飘平淡:“过去冬至再换回来就是了。”
过去之后,再换回来就是了。东西可以换回来,感情呢,感情是不是也能可以换回来呢?
刘彻转头看着安静的陈娇,他薄唇微启露出一点皓齿,神色游移,欲言又止。
他本不是来道歉的,他还是说不出口,他有事来与陈娇商议,他告诉自己他来只是想说正事,若她挽留他便留下,若她不说他便离开。
可是真的见了面,眼前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刘彻不置一词的恍然目光中,陈娇觉得心口有点堵,她终是抿了下唇抬眼看着刘彻道:“陛下有什么事要与臣妾商议?”
刘彻闪神,拿起蜜浆啜饮以掩饰自己刚才的无故失神,而后他放下木杯缓缓道:“张骞自请代表大汉和朕出使西域,说服楼兰月氏等西域诸国联合夹击匈奴。”
张骞这么快就要走了……
陈娇微有感叹,不过这些事她左右不了,也只是感慨张骞的无畏和勇敢。
“朕已经同意了。”刘彻接着说。
陈娇点头道:“西域诸国路途遥远吉凶未卜,张郎官年纪轻轻,忠君报国无畏险阻,当真称得上英雄二字。”
陈娇说的是心里话,无论是什么时候像张骞这样的人为了国家大义以身犯险,去赴那茫茫未知的死亡盛宴都值得人们尊敬,尤其是陈娇还知道他未来十三年扣留匈奴的矢志不渝。
“所以,他的一个请求朕想帮他完成。”刘彻说。
陈娇有点纳闷,这种事本就在情理之中,何必要找她商议?难道骄傲又不肯低头的刘彻为了来见她已经找理由找到无理可找了吗?绝对不可能。
陈娇不明白刘彻的用意,只得不动声色的说:“陛下自有决断。”
刘彻很有深意的看着陈娇:“这个愿望还真得需要皇后开口才好。就让张骞跟皇后亲自来说可好?”
“恩?”陈娇惊讶的回看刘彻,“张骞在何处?”
刘彻对门外的曹小北道:“宣张骞进来。”
张骞很快在曹小北的引领下走进了内殿,他礼法周全低头垂眸向陈娇行了跪拜大礼:“下臣张骞拜见皇后娘娘。”
陈娇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刘彻又看了一眼张骞淡声道:“张郎官请起,陛下已经跟本宫说过你的事了,张郎官开门见山就直说所求,本宫必会谨慎思量。”
张骞到了陈娇面前早已把想好的事情认定,直接开口道:“下臣想求陛下和娘娘将赵无心姑娘赐婚给下臣。”
这一次陈娇是真的吃了一惊,张骞要去西域,偏偏在这个时候求取赵无心,他也知道赵无心身份低微、张侍郎刻板严肃,她恐怕不能直接嫁入世家张府便隐瞒父亲家人请求刘彻和陈娇赐婚。但是赵无心是人,是陈娇的朋友不是她的奴婢,这一世张骞要走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就算回来也要十几年之后,那赵无心岂不是要守活寡?她会愿意?
陈娇心思缓缓转动,一时间表情略有为难,她同不同意并不重要,赐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是凭她与赵无心的关系她很想问一下赵无心的意见,毕竟她算是陈娇的恩人也是她在府中唯一的朋友,若是赵无心愿意陈娇自然会成全他们,可赵无心若不愿,就算是张骞,陈娇这婚也决不肯赐。
“张郎官与赵姑娘算是相熟之人,张郎官可曾问过赵姑娘的意思?”
张骞低着头表情无奈,他摇摇头道:“自下臣揭榜之后赵姑娘便不愿再见下臣。”
“那赵郎官的这个请求她是不知道了?”陈娇接着问。
“下臣托人将愿赐婚迎娶赵姑娘的书信转交给她,可是赵姑娘没有回信。”
陈娇了然,弯曲的手指轻轻的点着自己的手心,沉思片刻道:“张郎官此去是为大汉和陛下尽忠,本宫理应答应你,可是……不如这样,赵郎官等几天,本宫宣赵无心入宫,帮你问问她的意见如何?”
张骞虽然有些心急和无奈,但他毕竟也不愿勉强赵无心,叩首道:“下臣多谢陛下和娘娘垂恩。”
张骞还没退下苏一就小步走进了内殿躬身拢袖道:“启禀陛下,丞相窦婴宣室殿求见。”
“知道了。”刘彻应了一声,然后下意识的去看陈娇。
丞相求见必有朝政大事应当立刻前去。可刘彻还是定定的看向端坐的陈娇,这一眼之中多少带着点不自知的期盼和恋恋不舍。
陈娇明明感到了刘彻向她投来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