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平阳侯府的剑拔弩张相反,此时的长安城正沐浴在一片霜白的月色中,月上中天苍穹黑蓝,稀疏的星子散在天幕,这样干净而清冷的初冬夜晚令月色下的长安显得格外安静美好。
陈娇放下车帘将视线转回了车内。刘彻端坐在一旁握着她的手闭目养神,他没有睁开眼睛却好像明晰陈娇的心思淡笑着说:“若是跟朕骑马看的更清楚。”
陈娇随意的笑了笑道:“喝酒纵马会头痛。”
“阿娇不会骑马吧。”刘彻的声音依旧淡然,带着点点笑意。
“但是陛下会。”陈娇掩好车帘秀雅的面容上神情平淡看不出情绪的起伏。
刘彻睁开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陈娇:“你在担心朕。”
“我只是不想晚上睡不好。”陈娇垂下眼帘平淡的说。
刘彻心系朝政的时候千头万绪,在清凉殿独寝每日大约只睡两个时辰,长久的过度劳累让年轻的他很容易酒后头痛,而且刘彻若与陈娇同寝必要行闺房之事,他若头痛,行房之后几乎蹙眉闭眼整夜无法入眠,每到这个时候陈娇都会努力忍住困意陪着他,直到天明。
刘彻往前挪了几分让自己更靠近陈娇,他拿着陈娇的手贴在自己的侧脸,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他觉得美好而沉溺。
“你从小就是这样,嘴上不愿说对朕好,心里却很软。”刘彻摩挲着陈娇抚在他脸上的葇荑,他深邃的黑瞳注视着她,深情而认真,“朕值得你这样爱吗?”
“可能不值得。”陈娇沉吟着说。
刘彻唇角的笑意慢慢漾开,长睫垂下慢慢道:“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朕说的才算。”
陈娇也笑了,几分无奈几分淡然,她的眼睛闪着诱人的光华,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那你说值得吗?”
刘彻没有回答她,而是浅笑着问:“那些美人本是为朕准备的吧?”
陈娇并不避讳,点点头道:“是平阳长公主数次劝你到府的真正目的。”
刘彻微笑颔首,神情了然:“朕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
刘彻挑了一下眉梢:“真是个聪明的小阿娇。不过朕的长姐送给朕的人你都敢发落了,是不是太过骄纵?”
陈娇不屑的笑了一声,扬起下颌斜睨刘彻,口气冷傲极了:“天子圣意如此,我怕什么?”
“哦?天子的圣意?朕怎么不知道?”刘彻很有兴趣的问。
“天子亲口对我说,跟皇后娘娘抢男人,打断腿算轻的。所以我还算从轻发落了。”陈娇说,“这些女子何其无辜,不如做点对天子有用的事,打断了腿岂不可惜么。”
刘彻笑出了声。
陈娇不为所动,神情冷艳高傲:“我霸道吗?是啊,我陈娇本来就霸道,我有天子的宠爱与珍视,我凭什么不会恃宠而骄,这泱泱大汉谁还有比我更加恃宠而骄的资格?!”
“朕喜欢你恃宠而骄。”
刘彻倾身把陈娇拥在怀里,他觉得满足又庆幸,就像父亲在过世时说过的那样——世上总有这么一个人,即使你是孤家寡人也会令你觉得不枉此生。
陈娇尖尖的下颌靠在刘彻宽阔的肩上低声说:“其实几个或者几十个女人我并不在乎,我只是不喜欢那些惦记送你女人的人,不喜欢他们忽略你对我的感情。”
刘彻明白陈娇话里的意思,她告诉他,她的霸道并不来源于她的出身,并不来源于她高贵的血统,只来源于他的爱情。刘彻更加明白从她嫁给自己那一天起,她就已经与全天下所有的女人为敌,他的阿娇不贤惠,她能为他容忍将来后宫的女人不过是因为她自信这场战争,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就是这样的阿娇才足够的迷人,足够的与众不同,足够令他这样的君王迷恋和沉沦。
“彻,你要是背叛我,我就用你送我的匕首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住着谁。”陈娇纤纤的指尖点着刘彻的后心狠狠的说。
“好。”刘彻抱紧她闭上眼睛,轻轻拍着陈娇的后背,就像抱着天下最珍贵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