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的人很看重冬至这个节日,认为冬至乃阴极之至,阳气开始生发,是大吉之日,所以要庆贺。在这几日,百姓皆更易新衣、备办饮食,向父母长辈拜节并祭祖祈福,而官员也都休沐归家,往来投刺相互祝贺。
萧府自然也不例外,冬至这天除了拜节和祭祖,还特意开了祠堂,让萧瑜入族谱。
到了晚上热闹地开了宴席。
如今各地冬至的风俗不尽相同,在岭南,这一日多食冬节团子,而今日萧府的夜宴上,则少不了赤豆糯米饭、桂花酒酿和桂圆煮鸡蛋这几样特色小吃。
萧瑜吃了两杯酒,到外面吹风,才出了长廊,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花玥和凌轶几人。
花玥脸上挂了浅淡的笑意,一如既往地风采过人。他今日穿了石青的长袍,墨发半束,衣袂在风中扬起,更显挺拔俊逸。
要过去打招呼吗?萧瑜正在犹豫,那边花玥已经看到了她,与凌轶几人走了上前。
互相问礼后,花玥微笑道:“阿瑜姑娘这几日少在府中闲逛为好。”
萧瑜有些疑惑。
旁边的萧文桓也想了起来,也点头道:“我今日才和老太君提过,近来府中各处都在整修,工匠往来,你和燕妹妹少出来走动,以免冲撞了。”
看上去萧府各处都已经修缮妥当了呀?萧瑜心中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微笑应了下来。
几人又谈了几句,这才归席。
萧府人多,厅中觥筹交错笑语不断,十分喧闹。
待筵席散去,萧瑜回到房中。烟罗纱帐下红木大床雕花螺钿,轻柔温暖的织锦云丝被散发淡淡馨香,软枕填的是晨曦初开的花瓣,无一不精致舒适。她在半夏服侍下换了中衣躺到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眠。
府里的热闹,萧瑜总觉身在局外,一点儿也不真实。她想肖佩和肖玉成了。
虽然入了族谱,但直到现在,萧瑜还对父亲会否真的就是萧老夫人的幺儿怀有疑问。
想到父母,萧瑜就会记起几年前家人离散阴阳两隔的悲怆往事。
夜晚安静得能听到碧纱橱外夏至均匀细微的呼吸,萧瑜思虑许久,终于困极睡去。
清晨醒来萧瑜就见室内一片亮堂。她揉了下惺忪的睡眼,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夏至在外应道:“姑娘醒了?方卯时二刻,姑娘还可以多睡会儿。”
萧瑜微怔,才又问道:“外面可是下雪了?”
脚步声响起,夏至拿了衣裳过来,道:“正是呢,昨夜四更下的雪,半夏说自打出生都没见过雪,大清早就到外面疯去了。姑娘可要起来了?”
只是听夏至这么几句话,萧瑜就感觉到森冷的寒意,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披衣下床。
室内温暖如春。
萧瑜将窗格推开一条小缝,凛冽的寒气顿时随风灌了进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夏至连忙给萧瑜加了件披风,将窗关上。
天气这么冷,又下了雪,萧瑜吩咐小厨房给值夜的丫鬟仆妇熬上姜汤驱寒,自己则足不出户地在房中练字。
晚一点的时候,七嫂杨氏与凌燕过来,看见萧瑜在屋里也穿得严严实实,不由关心道:“瑜妹妹刚从越地回来,怕是还没适应这边的天气,不知府中新做的衣裳可够穿?”
萧瑜刚到那天二伯母就已经让人送了许多衣裳和各色物件过来,闻言忙含笑点头道:“多谢七嫂关怀,我这里并没有什么缺的。”
杨氏点头,就说起了正事。
明日萧府将在梅园中设宴,遍请各府夫人和姑娘,一来是赏梅庆贺冬至,二来也让萧瑜与这些贵妇和千金见个面认识一下。
说话间,又有侍女送了大衣裳和头面首饰过来。明日的筵席,萧瑜当然要好生打扮一番的。
夏至和雨竹忙将东西接下,与萧瑜过目,然后小心收好。
萧瑜萧文桓的话,当下与凌燕说了,道:“想来明天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凌燕当即点头道:“宴会之前当然要清场的。”
萧瑜这才放心。
次日,雪晴了。早起夏至、雨竹和半夏几个就捧了一堆衣裳出来,放在旁边给萧瑜挑选,桌上则摆了琳琅满目宝光璀璨的首饰。
萧瑜洗漱之后换上了海棠红云雁织锦上袄并素色绣折枝梅花长裙,选了一套珍珠头面,坐在八角缠枝牡丹菱花镜前,让夏至为她梳妆。
刚弄好,凌燕就过来了。
今日她穿了藕荷色绣青竹的云锦袄裙,外面是枣红的披风。室内温暖,小雪给她脱下披风,她就凑了过来上下打量,然后扶了一下萧瑜发间的玉簪,啧啧赞叹。
“阿瑜妹妹生得这般好,我都移不开眼了,为什么以前总要扮成个小子?”
“因为我怕别的姑娘会自惭形秽呀。”
萧瑜玩心大起,望向凌燕,一副无辜而受伤的表情:“难道连燕姐姐也不明白妹妹的心意?”
那泫然欲泣的样子让凌燕寒毛都竖起来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指住萧瑜,半晌才颤声道:“你你、你不是阿瑜!你究竟是何方妖孽?!你把我们家阿瑜妹妹怎么样了?”
旁边几个侍女看到如此情景,不由呆住了。
见萧瑜也愣了一下,凌燕不禁扑哧笑出声来,扶着妆台笑个不停:“没想到连阿瑜也被我唬住了。”
随侍在旁的丫鬟顿时哭笑不得,相顾无言。
姐妹二人笑闹够了,这才结伴出门。
大雪早停,阔朗开敞的园中疏枝缀玉,冷风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