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室宁静。
萧瑜穿了家常的衣服,倚在榻上昏昏欲睡。
半夏打起帘子进来,轻声唤道:“二姑娘,方才郝校尉过来,说今日除草发现有玉米抽穗了,问你是否前往看一下。”
萧瑜睁开双眼,伸手掩去嘴边的呵欠,道:“不去了,改日吧。”
待半夏依言出去回复,萧瑜已是睡意全无,遂从榻上下来,到镜前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欣赏屏风新绘的四君子。
近些日都没去长乐山庄,除了捣弄药材和练字,又捡起许久未动的丹青,倒觉出几分兴味来。
萧瑜发现,很多事只要她愿意,还是可以做得很好的。
半晌,萧瑜才想起半夏刚才的话。
如今方才十月初,秋玉米种下去不过才近一个月,居然就抽穗了。虽说其间几个老农浇水施肥,拔除分蘖的叉子,将之打理得很是细致,但这长势也实在惊人了些。
前世的玉米从播下到抽穗,最少也要近两个月,还是在农历四五月天气正暖的时候下种。
这玉米比前世的优良品种生长快太多了,只不知产量如何。
萧瑜正自思量,夏至捧了一朱漆的礼匣进屋,笑道:“姑娘,隔壁的周家下午刚回,带了好些土仪,还说明日收拾好再过来相叙。”
前些时候凌轶常过肖家,许多人削尖了脑袋挤来攀关系。周七叔家有个搬进城去做生意的堂侄,在南营附近看中了一间铺子,听说两家往来丛密,就希望周七叔能帮忙。
那前店后宅的院子为大将军府所有,方位甚好,之前一直闲置,如今则给了军中几位亡故袍泽的遗孀遗孤暂住。
周七叔断然拒绝了,为避免那位堂侄登门来求,造成不好的影响,一家人索性往北边桂林郡燕子的外家访亲去了,今日方才回来。
萧瑜打开礼匣,里面都是些颇具特色的小玩意,可见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当即笑道:“七叔家有心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远志和白芍前来拜访。
萧瑜听到后立即往外走,随即想起了什么,脚步微顿,道:“今日怎么这般热闹?他二人来所为何事?”
半夏摇头:“不知。许是因为玥公子的双目?”
萧瑜颔首:“这是正事,我出去看看。”
白芍正恭顺地站在院中和肖佩说话,看到萧瑜,忙上前行礼道:“肖二姑娘安好。”
萧瑜点头,边走过去边问:“怎么了?”
肖佩微笑道:“玥公子说这次的药方缺了一味沙芫子没寻到,问你这里可有余下的。”
“上次去落凤山顺手采了些回来,正好能用。”萧瑜笑言。
“二姑娘,这是钥匙。”半夏在旁听到,已先折回屋里将药室的钥匙取了过来。
萧瑜将一包沙芫子拿出来交到白芍手上,问:“玥公子可好些了?”
白芍回道:“尹神医说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见效的,需坚持用药,几个月之后才知晓。”
萧瑜点点头。
白芍见其欲言又止,想起远志的话,遂恭敬问道:“不知肖二姑娘可有空?”
“我这几日皆比较清闲。何事?”
“出门之前,尹神医提到玥公子的医案有些地方看不太明白,想请肖二姑娘解惑。”
萧瑜不由转头看了肖佩几眼,才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少不得走一趟。”
白芍当即喜道:“真的?那有劳肖二姑娘了。”
肖佩见到这般情形,似乎不让萧瑜前往就是阻拦她治病救人,也只好吩咐了早点回来吃晚饭,就放她去了长乐山庄。
村中已袅袅升起炊烟,山路上农人亦陆续归来。
去到长乐山庄,尹神医得了消息,立即找到萧瑜,与她兴致勃勃地探讨了用药的几个问题,萧瑜受益匪浅。
只提到花玥双目能否复明之时,尹神医沉吟不语。
萧瑜很是怅然。
天色渐暮,萧瑜没有久留,环顾四周,并未见其他人,起身告辞,才出了长廊没几步,就看到花玥衣带当风,从前方掩映的花木中行来。
萧瑜顿时欣喜道:“玥公子!”
花玥浅笑以对,与旁边的远志说了几句什么,待其离开,才点头致意:“阿瑜姑娘请稍候。”
“有什么事吗?”萧瑜问,有几分期待。
“阿瑜姑娘为在下之事费心忙碌,无以为报。听说你近来甚喜丹青,我前日刚得了幅幽兰图,正好送与你赏玩。”
花玥上次在落凤山无意间摸到萧瑜那块玉牌,倒想起一件陈年旧事,所以弄了这幅画来。
说话间远志已取了个小巧细长的方形木盒过来,看着有些陈旧。
萧瑜既欢喜又惊讶,还有几分赧然。
“只不过是胡乱涂鸦几笔,因技艺疏陋,才寻了名家画作临摹,怎么竟传到了玥公子耳中。”
“阿瑜姑娘过谦了。”
花玥唇角微挑,示意远志将画轴递过去,含笑道:“若有人问起此画的来处,姑娘只须说是家传的就好,不必提及在下。”
萧瑜想到如今虽没有男女之间不得私相授受的严令,但上次的风波刚平息,有心婉拒,只已到这份上,不收似乎太过于无礼,索性接过收起来,道:“我记下了,多谢玥公子。”
花玥听到萧瑜似乎满心欢喜,顿时怀疑他之前的猜测是否错了,她怎会是转生而来,这言谈举止分明仍如同孩子一般,不,简直比小时候还幼稚。
萧瑜自不知花玥心中所想,与他告辞后脚步轻快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