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三见霍定姚停下不走,黑着脸推了她一把。霍定姚没提防,一个踉跄狠狠摔倒在地,惹得邢氏低呼起来,慌不迭地去扶她。翻手一瞧,手掌却是磨破了皮,滚出了血珠子了。
霍大爷怒骂道:“孩子还小,也不过是走得稍微慢了一些,值得你动手踢打吗?你堂堂七尺男儿,也好得意思同一个孩子计较?”
“嘿,走得慢倒还有理了是不!收起你那副喝斥人的样子,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大老爷不成,还敢来教训你爷爷我?”丁老三一脸鄙夷,竟然朝着霍大爷一脚踢了去。霍家人都没料到他说着就动手,这次连带着霍大爷身形不稳,也一同倒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住了脚步。
霍定姚眼瞧那姓丁的脸色都变了,心叫着要不好。她不由得眼珠子一转,换了一副羞红的脸。邢氏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前者被问急了,才小声缀泣,低耳附语一番。说完,还用眼巴巴瞅着道边儿上那个茶棚。
众人一瞧就明白了。刘铁角皱皱眉,但是觉得这不关他的事,也没作声。
这丁老三见众人都瞧着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不耐烦道:“你们以为我稀罕同一个小屁孩计较?懒驴懒马屎尿多,这才走了几步,就嚷着要上茅厕蹲号子。”他见邢氏也要一同跟过去,顿时警惕起来,“等等,难道你这大奶奶还要去伺候这小祖宗不成?只能去一个,两个我都不放。你去了赶紧回来,不然,哼哼,可别怪我丁老三故意为难你们。”
邢氏无奈,只得叮嘱一番,放了霍定姚一人前去,一脸忧心忡忡。
霍定姚才不怕呢。茶棚就在五十步开外,这官道上人来人往的,再说了,谁会多瞧一眼她这样子的小孩?看见她从囚犯队伍里出来,都离得远远的才对吧。
不过这正好中了她的下怀。她快步走到了茶棚旁边,趁那两个差役都没留意,刺溜一下钻进了茶棚背后。
红素果然就躲在那里,见了霍定姚,不由得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哽咽道:“姑娘……您和大奶奶,受苦了。”
霍定姚也忍不住鼻头发酸,问道:“红素姐姐,你……侯府没了之后,你又去了哪里?你怎么嫁人了?藏碧呢?青欢呢?还有璎珞姐姐她们呢?”
红素摇摇头,擦了擦眼泪,“奴婢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被带出了侯府,直接被关押到了衙门里,第二天又被带到了菜市口上,看管的婆子说,只要有人来赎买,为奴为婢为娼都是各自的命数。若没得人要,便再关回衙门,三天之后便会被充为了官妓。第一天,便有人买下了我,他……姑娘你也认得。”
霍定姚突然福至心灵,“难道,是蒋魁叔?”
红素微微红了脸,也没有否认。霍定姚却松了一口气,虽然蒋魁年纪大了一点,可却是是个有想法的人,又老实可靠,还是邢家的家生子。有他照顾红素,倒也是一桩美事。这也说明,蒋魁也无事,这点母亲知道了,也一定会高兴的。
她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她这个大丫鬟身上的衣料都是普通的布料,颜色也不鲜艳,但看得出来是新作的,瞧着也厚实,定是里面缝满了柔软的棉絮。再瞧那发髻上虽然没了以往的富贵首饰,但是还是斜斜地插了一只镶银的簪子,里面的绢花还有一颗小珍珠,就是品相不大好。手腕处也还有一对镯子,缠枝花样倒是十分精致,想来说不定就是聘礼。
红素见霍定姚看得仔细,不由得神情也微微扭捏了一下。再想着毕竟是她的小主子,便收起了害羞,解释道,“原本大奶奶不在,依礼奴婢也不应当自作主张,只是当时不知道咱们侯府得罪了什么人家,定要买下我去伺候。蒋大哥一急之下,才编了个谎话……说奴婢是他未过门的……这才让那家人打消了念头。因着怕惹出事端,后来便请了蒋家在京城的一个长辈,简单操办了这。蒋大哥本就是个守礼的人,也是因着奴婢,才担了这样大的风险。只盼着大奶奶不要责罚于他……”
“你放心,母亲那里由我去说。蒋叔叔保下了你,母亲自然也会欢喜的。”霍定姚道,心想这事情就应该当机立断。在那种情况下,难道还要来通知主人家,让主人家点头才去做事吗?再说那个时候,他们还在蹲大牢呢。
红素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他没多少钱,将奴婢赎买之后,便打算再凑一份银子买出藏碧她们。可是,等到第二天,藏碧、青欢还有璎珞和鸳鸯,都被人提前看中买走了……这一去,竟是不知道主人家又是何人。只知道香凝被一个老财主带走,可恨那老财主年过六十,竟然要纳香凝当妾……”
她说着,眼中又泛起了泪花。霍定姚心头一沉,得知过往府里之人的境遇,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半晌,红素按捺住了激动的情绪,忍不住问道:“老祖宗、大老爷和大奶奶可好?”
霍定姚苦笑一声,从流徙改判为流放,从良籍又变成了囚犯,一家人从分离又在了一起,还能远离是非……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她如今也说不上来了。但是看着昔日的忠心耿耿的丫鬟,到底说不出什么怨恨的话,只得点点头,“祖母她老人家身子骨不错,我父亲和母亲也没吃什么苦头。我们好歹曾经也是一等公爵,那些人哪里见过我们这样的人家,到底是不敢轻慢的。”
她以为这样说,对方就会安心一两分。不想红素闻言,却忍不住又红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