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卿云半途中去了一趟朱雀街,装修装潢完的流萤酒楼已然开张,她心里一紧,窒息的感觉袭上胸口,那是一种毁天灭地的仇恨,无论她用多少时间和力气去遗忘,也无法忘怀淳于蘅冰凉的小身子倒在她怀里的情景,无法忘怀淳于蘅满身血的那一幕,那是她永远不能逃脱的梦魇。
傅卿云微微阖眼,缓缓地呼吸,缓解胸口的灼痛,在扁豆的提醒下走下马车,走进流萤酒楼旁边的布店。
布店老板认识定南侯府的马车标志,又记住了傅卿云的声音,虽然没看见傅卿云帷帽下的面容,依旧认出傅卿云是上回出手阔绰的客人,赶忙热情地迎上来询问。
傅卿云若无其事地选了几匹贵重的布匹,轻笑道:“上次我给我祖母做的衣服,我祖母十分满意料子的成色,所以,老板,我又如约过来买了。”
那布店老板忙笑嘻嘻地说道:“哎呀,姑娘真是有眼光,我们布店的料子是最好的,童叟无欺,那流萤酒楼一装修好,我就盼着姑娘再次上门了!”
傅卿云状似无意地问道:“我瞧着这流萤酒楼比别的酒楼装修得更华丽些,那酒楼老板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喽?”
布店老板笑着回答:“我统共见过三回,据说是个姓江的老板,是个什么背景我却不清楚。姑娘知道,朱雀街这块,店铺后面没点子靠山是开不下去的,能办得起这么大的酒楼,想来不会是普通的商户。”
傅卿云戴着帷帽的头点了点,再未打听其他的话,作为贵女千金也着实不该打听陌生男子的背景,但流萤酒楼的名字对得上,江冬瑞的姓氏对得上,那么这酒楼掌柜必是江冬瑞无疑。
傅卿云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提口气,这一世,她一定要让流萤酒楼湮灭在朱雀街上。江冬瑞,这个小林氏母女三人杀害她儿子的帮凶,她也会问他讨回命债!
到了林府,傅卿云安心在林老夫人的羽翼下享受宁静安乐的日子,好容易等到大表哥林魁玉有空见她,她没有先问林魁玉关于流萤酒楼和小林氏的事,而是拿了一本书册给林魁玉:“大表哥,这是我偶然得来的诗集,大表哥先瞧瞧看。”
林魁玉微有疑惑,但他也是考科举挣来的官职,对诗词歌赋有些研究和兴趣,翻开诗集一看,顿时被诗词的瑰丽和意境给惊艳到了,林魁玉颇如获至宝地细细品读,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个傅表妹。
等读完后,他仍觉得意犹未尽,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似的,欣喜若狂地问道:“表妹,这些诗词篇篇是精品,这样的精品怎么没有流传于世呢?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宝贝?”
傅卿云在诗词的造诣上并不高深,远远达不到做出让人称赞的好诗的地步,索性她生性淡然,并不争强好胜,闻言莞尔一笑:“大表哥,你信不信,这是我从小林氏那里弄来的诗集,这上面的诗全是我四弟弟焕云和二妹妹冉云做的。”
林魁玉难以置信地挑高眉毛,因为傅老夫人的缘故,他们兄妹从不认为小林氏是他们姑母,对小林氏半点尊重不起来。
他绝不相信傅冉云和傅焕云能写出这样的好诗,不禁脱口而出:“就你们夫人那德行教养出的两个混帐能做出这样的诗?傅表妹,你就别开玩笑了,你要说,这诗词是你做的我还有些相信。”
傅卿云轻轻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大表哥,我没骗你,这的确是冉云和焕云做出的诗,但是我忘了哪一首是冉云做的,哪一首是焕云做的。而且,那诗集上的大部分诗词还未流露在人前,只是先写好了放在诗集中。大表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林魁玉听出些眉目,这位表妹虽然一本正经地肯定这些诗词是傅冉云和傅焕云的成果,可她眼中盛满的全是不信任,他严肃的脸敛起多余的表情,毫不拖泥带水地说道:“傅表妹,我当你和翠玉一般当亲妹妹待,何苦用个‘求’字,倒显得我们兄妹生分了。有什么事,你只管说,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办到,我做不到的也会想办法为你办到。”
傅卿云眼眶突然有些湿润,她什么都没为林家人做过,外祖母和表兄妹们却如此维护她,她眨了眨眼,掩饰眼中的热泪,轻声说出自个儿的打算。在这位关爱自个儿的兄长面前,她丝毫不掩饰她心里黑暗的那一面。
林魁玉拧着眉连连点头,然后展眉笑道:“这很简单,我一定为你办到,哈哈哈!傅表妹,若傅冉云和傅焕云知道是你推波助澜,让他们得偿心愿名扬京城,甚至名扬天下,你说,他们会不会对你感激涕零?”
傅卿云瞬间哭笑不得,嗔道:“大表哥,你明明知道,若是他们知道是我做的,肯定会撕了我。”
“唉,表妹做了好事却不留名,还要担心被他们报复,真真是世道艰难啊!”
过了两日,安国公到林府拜访,拜访的名头是与林魁玉切磋武艺,这是明明白白地告诉那些左右摇摆的墙头草——傅家大姑娘和安国公的亲事不会有变!
虽然前世也有小林氏救活牡丹花这个事,安国公从未提出退亲,但傅卿云依旧提了口气,直到此时才那口气才放下去。
扁豆眉开眼笑地端了盘子草莓进来,红艳欲滴的草莓装在绿色的柳叶形瓷盘里十分催人食指大动:“姑娘,这是安国公府农庄上进上来的,国公爷特意命人摘来新鲜的讨姑娘喜欢,姑娘可得赏脸多吃啊!”
傅卿云脸上飞起彤云,啐了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