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夫人气得双眼猩红,心里最后一丝不忍化作云雾消散,这会子哪里还记得傅焕云是不是个可造之材,蹬蹬蹬,一提龙头拐杖,疾步如风,照着傅焕云的脸打去,一下子将傅焕云打得头破血流。
满堂孙子女霎时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呆若木鸡。
傅焕云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在粗使婆子们手中拼命挣扎,双目仇恨地瞪向面前动手打他的祖母,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打,就算之前傅老夫人罚他,也只是跪祠堂,而非亲自动手。他口中喋喋不休地咒骂,当日怎么骂甘菊的,就怎么骂傅老夫人,什么没男人要就活不下去的老妖婆,什么骚贱的老蹄子,什么话狠就骂什么,字字句句不堪入耳。
傅老夫人气个仰倒,手指颤颤,指着傅焕云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扬起拐杖又要打傅焕云,眼看就要一拐杖敲到傅焕云的脑门上。
闻讯赶来救场的小林氏惊得面色煞白,哭天抹泪地求傅老夫人原谅,抱住傅老夫人的双腿不让打下去,哭嚎的声音跟死了爹娘似的。
傅老夫人正在气头上,打不着傅焕云,一拐杖抽在小林氏背上,小林氏“啊”地惨叫一声,反手就抢走傅老夫人的拐杖,扔得远远的。
傅老夫人动弹不得,摇摇晃晃,耳边嗡嗡响,陡然间白眼一翻,气昏过去。
从兵荒马乱里回过神的徐嬷嬷冲到傅老夫人身边,恰好接住晕倒的傅老夫人。
小林氏手足无措地站起身,徐嬷嬷冷面如霜,冷冷凝了一眼小林氏,呵斥那俩婆子:“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堵上四少爷的嘴,就这么由得四少爷气昏了老夫人!快将四少爷拉下去打板子,老夫人说的话你们当耳边风了是不是!”
徐嬷嬷作为府里最有体面的管事嬷嬷,便是教训小主子们也是使得的,何况只是按照傅老夫人的吩咐行事。
那俩婆子赶忙塞住四少爷傅焕云的臭嘴巴,又叫了两个婆子来,立时拉到旁边的厢房里,咵咵咵,结结实实打了十大板,直打得傅焕云暴突双目,白花花的肥屁股一颠一颠的,不大一会便红肿不堪,然后又被送到祠堂里去了。
小林氏吼叫着不许打,但是寿安堂的下人都是傅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哪里容得她颐指气使,该办什么办什么。
小林氏抹着眼泪要跟去祠堂看儿子,却被徐嬷嬷拦下。
徐嬷嬷哼一声,冷冷说道:“大夫人,四少爷辱骂长辈,辱骂祖宗,又气昏了老夫人,这不孝的罪名足以让老侯爷在族谱上给四少爷除名。大夫人还是快快请大夫诊治老夫人,否则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老侯爷可不会善罢甘休!”
小林氏哭声一顿,被一语惊醒,傅老夫人若是被傅焕云气病或者气死了,老侯爷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直接休了她!
于是,小林氏火烧屁股般急急亲自去请大夫,一个劲催促薛大夫走快点。
徐嬷嬷将傅老夫人搬回炕上,让吓着的侯府小主子们先行离开,盯了兀自起身的傅冉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傅冉云被这一眼看得如同兜头泼了盆凉水,拨凉拨凉的,可她实在没脸在这么多兄弟姐妹们面前独自下跪,装作忧虑地说道:“薛大夫怎么还没来?我再去催催。”
言罢,她扭身出了寿安堂。
其他兄弟姐妹都迷茫地看着长姐傅卿云,傅冉云是个没谱的,甚至傅老夫人晕倒跟她也有些关系,他们当然不会跟着傅冉云行事。
傅卿云忧色忡忡,乞求地对徐嬷嬷说道:“徐嬷嬷,我们眼睁睁看着老夫人晕倒却什么也做不得,即便回去后也难静心读书。老夫人回府没多久发生这种事,归根结底是我们姐弟没能让老夫人享受到天伦之乐,恳请嬷嬷让我们留下,看到老夫人醒来,我们才会安心啊!”
这一番话极为贴心,徐嬷嬷脸色稍霁,又听他们姐弟纷纷嚷着要坚持等到傅老夫人醒来才肯离开,便应允了。
傅云靖在傅老夫人炕前哭得打嗝,看见小林氏带薛大夫来了,如小牛犊似的冲上前,狠狠一推搡,推得小林氏倒退着一个趔趄摔出门,他砰一声关上门,将摔倒的小林氏和后赶来的傅冉云关在门外,怒吼一声:“都是你们母子三个害得老夫人晕倒,你们滚出寿安堂,老夫人的院子不欢迎你们!”
言罢,蹬蹬蹬,跑回傅老夫人炕前继续哭。
小林氏摔个仰倒,四下的奴仆全躲在一旁抿嘴偷笑,她脸色铁青,瞪着傅老夫人的房门像是要喷出火来、烧个洞。
傅冉云哭着扶起小林氏:“夫人是尊贵的侯夫人,是有朝廷诰命的,傅云靖这么对夫人,委实不孝!”
小林氏低斥一声,一抹眼泪,和傅冉云直直立在傅老夫人门外当木桩子:“行了,别哭了,我问你,焕云又怎么惹着老夫人了?”
傅冉云瘪着嘴将今儿个早上请安时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小林氏忽然记起前几日傅卿云刻意在傅老夫人面前拉拔傅冉云和傅焕云的事来,她恨得咬碎一口银牙:“你个蠢货,竟还没看出来,这是着了傅卿云的道儿了!”
经此一事,傅老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教养傅冉云和傅焕云了。小林氏将近十年的筹谋落了空。
傅冉云委屈地撇嘴,眼泪唰唰掉:“夫人要为我和四弟弟报仇,原以为傅卿云是好心,岂料竟有这等狠毒心肠!”
傅卿云啊傅卿云,既然你敢让我在老夫人面前失宠,让我在侯府众人面前丢人现眼,我就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