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晗苑里,安国公回来时傅卿云已经梳洗完,在灯下看账册。
他望了一眼灯下娴静的女子,内心平和安宁,顿了下开口说道:“卿云,早些休息罢,灯下看书伤眼睛。”
傅卿云抬头一笑,含笑说道:“你回来了?快去梳洗罢。”
安国公坚持等她把书册收起来,才去净房。
傅卿云无奈地笑了笑,韩嬷嬷防贼似的目光缓和了些,低声说道:“虽然国公爷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但灯下看账册的确对眼睛不好,夫人以后该听听劝告,没必要这般拼命,或者让铃兰她们去看就是了。”
傅卿云点了点头,又觉得韩嬷嬷纠结的表情十分好笑,成亲前韩嬷嬷怕人说闲话,总不让她跟安国公单独相处,成亲后发生昨儿个晚上的事,韩嬷嬷又对安国公防备起来了。
不过,她眯了眯眸,这账册她还非看不可,明儿个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为这场仗,她在傅家学习管家时便着重学了看账册,因为她有大笔嫁妆需要打理,老侯爷特意请了外院的账房管事每天专门抽出半个时辰教她管账,她特地让账房管事教了她怎么做假账。她到现在还记得那账房管事当时惊讶的表情,那张大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鸭蛋了。
结合前世张嬷嬷她们半年里收集的情报,以及昨儿个她问管事的问题,这一次,她要打聂姑妈个措手不及!
安国公洗漱完出来时,正要跟炕上的傅卿云说话,突然瞥见窗边榻上的韩嬷嬷,他素来强壮的身子居然猝不及防地打个冷战。
韩嬷嬷放下手中的被子,面无表情地朝安国公福礼:“国公爷,今儿个晚上奴婢当差。”
安国公哭笑不得,就算值夜,也不必睡得离他们这么近罢?竟是真将他当做色中饿鬼来防了。
傅卿云掩了袖子,螓首轻垂,偷偷取笑。安国公暗暗瞪了她一眼,爬到炕上,在韩嬷嬷的紧密盯视下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把手放在傅卿云的细腰上。也不知为什么,经过昨儿个那一顿吓,他本来一看到傅卿云就蠢蠢-欲-动的心居然神奇地变得平和了。
傅卿云不知安国公所想,其实她也不习惯让韩嬷嬷睡在房间里,跟韩嬷嬷说过,不过,韩嬷嬷抵死不从,还义正言辞地告诉傅卿云,这是在保护她。傅卿云何尝不知轻重,但是她哪里有那个脸跟韩嬷嬷争执,于是,就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她觉得特别安慰的便是,安国公竟然没有被气走跑去书房睡,或者直接去东厢房睡,也是给足她这个妻子的面子。
此刻,韩嬷嬷心里的想法跟傅卿云一样,她对安国公的怒气又减少很多,她暗暗想,如此看来,安国公的确是十分宠爱傅卿云的,这一点可以确定,但是安国公对床弟之事了解得太少,为了不伤到傅卿云,她还是得想个法子教教安国公。
韩嬷嬷就在思忖中睡了过去,半夜里还起身给安国公倒了一回茶,安国公睁开眼看见是个年老的嬷嬷,明显怔了怔,随后韩嬷嬷转身时,他就把炕边上的帘子放了下来。
韩嬷嬷没到年老耳聋的时候,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动静,这才安心地睡过去。
而安国公也如愿地把手放在他的专属位置上——傅卿云的腰间。
翌日一大早,傅卿云依旧以病体未愈为由不去给聂姑妈请安,她要让聂姑妈习惯她不请安。
吃过早饭,安国公去上朝了,傅卿云到景春堂安排事务,她到的时候天未亮,坐在正堂上,傅卿云朝扶郎微微点了点下巴,扶郎点点头,带上两个婆子守在景春堂门口。
底下的管事们神色各异地站着,时不时朝傅卿云看两眼,却没一人说话,新主母不发话,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傅卿云饮了一口热茶,驱除身上早上的寒气,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昨儿个和各位嬷嬷们认了脸,我记得女管事共有三十九人,铃兰,你点点到了多少人。”
“是,夫人。”
铃兰快速点了点人头,她刚才已经数过一遍,此时再数一遍只不过是装装样子,很快就数好了,回答道:“夫人,一共到了十八位管事嬷嬷。”
傅卿云眉峰便是一皱:“一半都没到啊。”
她的声音不大,但话语里的严肃和严厉仍是听得底下的管事心神一凛。
傅卿云偏头问:“剪秋,我昨儿个晚上让你通知今儿个此时来回事的管事有多少?难道是我没交代清楚?”
剪秋连忙说道:“回夫人,您交代奴婢请的管事一共有三十一位,另外那八位是厨房和采买上的人,因为准备早饭和采买的缘故并未通知。昨儿个奴婢给每位管事都通知到了,苍耳可以作证。”
苍耳便道:“是的,夫人,正如剪秋姐姐所言。”
傅卿云的脸色蓦地沉下来,点了几位管事嬷嬷的名字,似笑非笑地说道:“想来是我房里的丫鬟脸面不够,就由几位嬷嬷去帮她们请其他人来。少了十三位管事嬷嬷,咱们这府里怕是走路都能绊到树叶。”
底下有人噗嗤一笑,继而全场变得鸦雀无声。原来管洒扫的那几位管事一个都不在场,傅卿云这几句话淡淡的,却充满了无尽的讽刺。
大多数人十分惊讶,傅卿云刚坐下,她们是亲眼看到的,可自傅卿云进来后,她身边的丫鬟都没跟她说过话,说的也只是刚才的那几句,但傅卿云竟然能一眼扫见她们中没有洒扫上的人!难道傅卿云能仅凭一面就能认出她们所有人的脸么?
思及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