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侯讪讪地抿紧削薄的嘴唇,满脸尴尬。
傅卿云装作深思片刻,反而大大方方地说:“夫人误会父亲了,我明白父亲的意思,父亲是怕别人误会我才会紧张我。”
定南侯的眼里就溢满笑意。
小林氏恨恨地扯了扯帕子,嗫喏地说道:“我就是见不得卿丫头你受委屈,侯爷可别怪我多嘴。”
定南侯摇摇头,小林氏维护傅卿云是他最乐意看到的画面。
铃兰心里的小人儿终于扶着墙狂吐了,但她面上仍旧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傅卿云当小林氏说的话是在放屁,笑着说道:“虽然我是有嫌疑的,但是我对宋姨娘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夫人还是继续审问罢,我相信一定能揪出幕后凶手来。”
小林氏暗地里翻个白眼,一一盘问这一日经过梨蕊院的丫鬟婆子,整个梨蕊院的人都被盘问个遍。
宋姨娘忍不住困意睡了过去,审问却在继续。
轮到碧桃被盘问时,她给出了一个关键的证人:“奴婢和布纹回菊蕊院为宋姨娘拿回礼,看见四房的小丫鬟翠雀经过,拿完回礼回梨蕊院时又看见她,还跟她打了招呼。所以,翠雀可以为奴婢和布纹作证,那块冰跟奴婢们无关。”
小林氏问:“翠雀?你拿回礼一个来回,少说有一刻钟,怎么来回都看见了她?她在干什么?”
碧桃答道:“翠雀在梨蕊院前面的竹林子里刨冬笋。”
小林氏精神一振,其他人面色些微惊讶,小林氏朝傅四夫人客气地一笑:“四弟妹,能不能让你房里的翠雀来一趟?”
傅四夫人心有恼火,吩咐她的大丫鬟报春:“你去把翠雀叫来。”
报春眉梢一皱,应诺退下,心里却有不妙的感觉,这把火不会烧到四房来罢?她恨恨地想,翠雀什么时候去挖竹笋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去,真真是气死人了!
翠雀上来后,胆怯地说不出来话,小林氏温和地安抚了两句,她才停止浑身颤抖,畏惧地看着侯府的男女主人,怯懦地说道:“奴婢的确看见碧桃姐姐和布纹姐姐进出梨蕊院。”
小林氏慈爱地又问:“那她们在梨蕊院门口靠右的位置干什么了没有?”
翠雀疑惑地眨眼:“她们只是经过那里,没干什么啊?”
小林氏笑着说:“我说的干什么,是指她们有没有在梨蕊院门口洒水啊之类的。”
依照这个寒冷的天气,如果在地上洒水的话,不到一刻钟就会结冰。
翠雀懵懂地摇摇头,还是不太明白小林氏问话的目的:“没有。”在傅四夫人松口气时,她突然又接着说:“洒水的是韩嬷嬷。”
房间里顿时出现短暂的静谧,似乎连别人的呼吸声都如雷声一般在耳边炸响。
小林氏厉声喝道:“翠雀,你可知,你若是撒谎,你会有什么下场?”
翠雀惊得打个冷战,眼中迷茫更甚,不住地磕头道:“夫人,奴婢没有撒谎!奴婢撒谎,就让奴婢天打雷劈!”
“你说的韩嬷嬷是哪个韩嬷嬷?”
翠雀哆哆嗦嗦地回答:“就是大姑娘的奶嬷嬷啊!”接着将韩嬷嬷是如何洒水的,具体的时间点是在碧桃刚回梨蕊院之后,说的有鼻子有眼睛。
定南侯看向傅卿云,却见傅卿云脸上喜怒莫辨,颇有些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意味,他忍不住想起小林氏当初所说的一句话,当傅冉云在水里挣扎时,傅卿云喊叫着让人救“三妹妹”,一个称呼断送了“傅三姑娘”的清白。一瞬间,他的表情复杂难解。
傅卿云这时却开口了,她平心静气地说:“夫人,那就让韩嬷嬷来罢,若真是韩嬷嬷做的,就请夫人按照府中规矩处置。”
小林氏安抚地说道:“卿丫头,我想就算是韩嬷嬷做的,韩嬷嬷也不是故意的,你别怕。”她是这么安慰傅卿云,却还是吩咐海桐去提韩嬷嬷来。
韩嬷嬷跪在地上,一张脸面无表情,低眉顺眼地听完小林氏的陈述,她看了眼翠雀,翠雀瞳孔微缩。
韩嬷嬷转回头来,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地说道:“请侯爷和夫人明鉴,碧桃和布纹出去的那个时辰点,老奴的确出去过,不过老奴没有往地上洒水,而是直接出门朝左拐,去寿安堂问安。”
韩嬷嬷话音刚落,帘子外面一声响动,傅二夫人和小林氏的人进来,傅二夫人协助调查的丫鬟拿着一只耳环呈给小林氏:“这是在宋姨娘摔倒的地方找到的,被雪花掩盖住了。”
小林氏举起来,朝韩嬷嬷耳边看去,“咦”了一声,直接朝定南侯和傅二夫人、傅四夫人面前递了递,让他们看清,这只耳环和韩嬷嬷耳朵上剩下的那只是一对。
小林氏没有说话,但这件物证的出现已经说明一切,韩嬷嬷若是没经过门口右边,怎么会有一只耳环出现在那里呢?要说是昨儿个掉的,那不可能,因为女人晚上睡觉时会摘掉首饰,昨儿个掉的,今儿个早上韩嬷嬷就会发现,也不可能是今儿个早些时候掉的,因为韩嬷嬷是梨蕊院的管事嬷嬷,见面的人多,她掉只耳环,看到的丫鬟肯定会告诉她。
所以,韩嬷嬷的耳环是才掉不久的。
傅四夫人紧张地问她的丫鬟:“你确定是在梨蕊院门口右边捡到的,而不是左边?”
那小丫鬟脆生生地回答:“奴婢确定是在右边捡到的。”
傅四夫人顿时泄气,她以为是小林氏贼喊捉贼,可怎么也没想到是韩嬷嬷,或者说是傅卿云干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