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四夫人办事直接,又得傅卿云提点,先跟傅老夫人汇报后,第二日便私下找杜鹃暗中查访,逐个排查那段时间进过寿安堂的小丫鬟,果然没人承认,而且都有证人——侯府的婢仆们为了防止有事牵扯上自个儿,一般不会单独行动,这次审问就恰好派上用场。
之后,傅四夫人便跑到前院逼问傅焕云,小林氏恰好又带着傅冉云去了恪亲王府,傅焕云被逼问得不耐烦,终于撑不住开口承认。他的脸消瘦很多,承认的那一刹那,有些松弛的肉脸火烧火燎地红成一片。
傅四夫人跟个孩子似的,冲躺在炕上的傅焕云冷嘲热讽:“傅焕云,你可真行啊!整个侯府的人围着你团团转,你偏偏隐瞒下偷吃燕窝粥的事!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傅焕云心思被人挑破,他也是个很要面子的人,知道偷吃是很没品的事,哪里敢说自个儿那天不仅偷吃了燕窝粥,在恪亲王府时还趁人不备偷吃了很多糕点,而且还偷偷装在荷包里带回侯府半夜里吃,搞得牙齿长了龋齿,也不敢说牙疼。
再者,偷吃傅老夫人燕窝粥,他担心那个凶恶的祖母会举起拐杖打死他!
傅焕云扔了个枕头砸向傅四夫人:“滚!”
气得傅四夫人蹬蹬蹬跑到寿安堂告状,告傅焕云不敬长辈。
傅老夫人没理会这话,冷笑着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行了,既然这事你查出来了,就让任嬷嬷继续管理大厨房罢!不过,可别再没眼力见地贪那二两银子,克扣府中下人的伙食。”
傅四夫人讪讪的:“老夫人,媳妇记住了。”
原来傅老夫人知道是她指使任嬷嬷克扣下人的饭菜的,当然,任嬷嬷不会克扣报春院的伙食,那日兜兰老娘是临时找的借口,却也是个有据可查的事实,堵住了府中人的嘴。
傅四夫人趾高气昂地到大厨房传达傅老夫人的话,众仆虽然因为傅四夫人故意陷害大厨房洗刷碗碟的仆妇们而齿冷,但看见旁边站着个冷面无私的徐嬷嬷,一个个不敢吭气。
其中,李嬷嬷最为沮丧,寻找时机跟小林氏碰头。
小林氏一回到侯府,却满面笑意地直接到寿安堂,仿若以前那些糟心事从未发生过。傅冉云则不愿给傅老夫人请安,直接回了院子。
小林氏眉开眼笑地说道:“老夫人大喜啊!”
傅老夫人眼皮一跳,问道:“喜事?”
小林氏娓娓说道:“今儿个媳妇送了十盆菊花到恪亲王府,恪亲王妃很高兴,当即摆到前院给恪亲王的客人赏看,恪亲王便传话道,半月后会到咱们侯府赏菊。老夫人,只要恪亲王和恪亲王妃到府做客,以后我们便可以出府走亲访友,不必再关门谢客了。”
傅老夫人大怒,但因为牵扯到皇家的人没有爆发,开口时的口吻却依旧不好:“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邀请恪亲王和恪亲王妃到我们府里做客?这么大的事,你不跟府里商量,你还有把我和老侯爷放在眼里么?”
恪亲王到侯府做客,已经不是单纯的赏菊这么简单,而是牵扯到朝堂势力,恪亲王表面上是中立派,可万一他私下投了哪个皇子呢?而且,恪亲王性情乖僻,除了皇宫,很少出府做客,这不是把刚刚在京城掩藏风头的定南侯府再次推到风口浪尖上么?
这个小林氏,真是个天生的闯祸精!一天不找事,她就浑身痒痒!
小林氏脸色沉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傅老夫人:“老夫人,恪亲王和恪亲王妃是看得起我们侯府才会到我们府上做客,而且这是恪亲王自个儿提出来的,不是我主动邀请的,难道恪亲王想要来侯府,我能拒绝不成?”
傅老夫人气死了,定南侯府每天收到无数拜帖,很多人投帖子跟老侯爷请教南疆战术,老侯爷连当朝阁老的帖子都不接,怎么会眼巴巴地想攀恪亲王府的富贵?但这话偏偏不能明说,她能说,老侯爷就是看不上恪亲王这个赖在燕京不去封地的天子宠臣么?
傅老夫人的眼风像刀子一样刮着小林氏的脸,等小林氏耐不住垂下头,她才压着火气,淡淡地说道:“既然你答应了,万没有将客人拦在门外的道理,这个赏菊宴要用的菊花就由你准备罢,反正你不是很会种花么?”
小林氏一噎,眼角溢出一丝喜悦,却狠狠压住了,故作为难地说道:“老夫人,这都打霜了,菊花多有凋落,咱们府里的菊花过半个月怕是都开败了。”
傅老夫人冷哼一声:“没事,到时候搬几盆快死的花到你院子里,过个三日五日的,肯定又活了。”
小林氏委委屈屈地垂下眼,很是为难地答应下来。
傅老夫人扶在拐杖上的手颤了颤。
小林氏垂首,嘴角勾起,脚步轻快地出了寿安堂。
傅老夫人将事情告诉老侯爷,惹得老侯爷一顿好气:“老大媳妇胆子太大了!她怎么就专会闯祸?不知所谓!”
傅老夫人好好安抚一番,晚上睡前问杜鹃:“小林氏回院子什么反应?”
杜鹃面无表情地悄声说道:“侯夫人听说四少爷是因为吃了寿安堂的燕窝羹而拉肚子,李嬷嬷丢了差事,她脸都扭曲了,狠狠打了一顿海桐和茴香(傅焕云的大丫鬟)。”
傅老夫人心情略微舒畅,笑说道:“她也就会找下人的晦气,这事完全是她自个儿作孽。”
杜鹃应了一声,等熄灯后在外面的榻上躺下,她才捂住嘴藏在被子里偷笑,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真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