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二,她的忌日。
玉窖中除了护卫外,只有她和夏凌月二人。
她记得那天黄昏时,沙漏记载的时辰到时,她便小心翼翼打开玉窖门上小天窗,一股热气霎时扑面袭来,若非她全身做好抗热的防护,此时必被窖洞中的热气所灼。
隔着琉璃眼罩,她一眼便看到摆放在窖中的一尊通透碧绿的玉柱。
当时的她几乎喜极而泣,缓缓关上玉窖的小天窗,只需等着玉窖中的玉柱自然降温,接下来,就可以开工了。
连着十几日的不眠不休,终于,她用手工制作出仿玉材质。
玉质材料解决,接下来,如何按着收集好的资料雕出女娲神像,只是时间的问题。
一切妥当后,她可以安心回府等谢卿书回来,当时她还想着,不能老是为了雕刻冷落谢卿书,比如这一次,她为了玉舞人,拒绝陪他去扬州,谢卿书为此抱怨了好多次。
后来,夏凌月端了一碗鸡汤过来,一脸的卖乖地告诉她,这是她亲手熬的,文火熬了五个时辰,肉成渣了,她让把汤喝干净。
她当时又累又饿,依言喝下,然后,再睁开眼时,已然是在玉窖之中,四肢被缠,而周玉苏,语笑连连地站在她面前,成了她生死薄上的执笔人。
她直至咽气,都在想,周玉苏是如何混进玉窖别苑,她怀疑钟氏,怀疑谢卿书。
可今晨,看到谢卿书恶狠狠地撬开周玉苏的嘴,刮出一片血肉,而钟氏满脸惊惧愣在当场,自已的妹妹,吓得缩在墙角,掩了脸,全身发抖,若非内堂里的人视线都关注在谢卿书和周玉苏身上,恐怕都会对她的反应感到吃惊。
这样胆小的夏凌月,如何能在谋杀她自已姐姐时,语笑嫣然地呈上鸡汤?
那一刹那,她突然就明白了,七月十四,进入玉窖的,在玉窖别院中陪了她八天的并非是夏凌月,而是易了容的周玉苏。
思路一开,接下来另一个困扰了她几天的疑惑也有了答案。
在玉窖别苑的门禁记录中,登记在册进入的只有夏凌惜和夏凌月两人,到了七月三十日,谢府马车来接她回府时,她的尸体困在了玉窖之中,为什么还是有两个人走出玉窖呢?
这是个有计划的谋杀,夏凌月曾进入过玉窖别苑,所以,她对这里的门禁制度非常了解。
周玉苏,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七月十四,周玉苏与夏凌月互换身份,周玉苏带着一车的换洗衣物、玉脂浆的材料及易容的材料进入了玉窖别苑。而夏凌月则以周玉苏的身份留在了谢府之中,有钟氏给她打掩护,就算夏凌月演得再差,也无人质疑。
周玉苏到达玉窖别院后,堂而皇之接手她的生活起居,每天与山庄的女护卫准备她的餐,因为夏凌惜每天与一堆的树脂、凝浆接触,每天她就餐前,都会沐浴,所以,周玉苏一天进七出八趟,或是备热水,或是送餐,或是将衣服拿到别苑外的小溪中清洗。
女护卫自然也没闲着,两人进进出出,或是其中一个单独进出。
对于这样的情况,别苑当值的护卫,正常会登记一两天,但其后发现每天都是这种情况,又无外人接近别苑,所以只认个眼缘,就直接放行。
经过连续几天的视觉麻痹守护卫后,到了七月二十一,易容成周玉苏的夏凌月按步就班,声称要回淮南过中秋,谢老夫人应允,钟氏安排马车,送她离府。
夏凌月直接前往玉窖山庄外,等待周玉苏。
那日,周玉苏带着一堆脏衣服到苑外小溪清洗,与夏凌月连系上后,将夏凌月易容成了女护卫的容貌,公然进入了山庄。
因为在此之前,周玉苏与女护卫或是成双,或是单人进出已数次,视觉上的轰炸麻弊,让看守的护卫并未发觉,这一趟出来的是一个人,回去的是两个人。
夏凌月成功地混进了玉窖山庄,并被周玉苏安排躲进了放置玉脂浆材料的库房里。
思及此,谢良媛眨了眨幽如黑潭的眼睛,笑道:“就算谢卿书发现了什么,也用不着他来动手,现在周玉苏肯定是急着想把肚子里的那块肉挖出来。”
“小姐有何良策?”周舟了解眼前人的禀性,可不是吃了亏,只要讨回就罢了的人。
“这样的美景,聊这些话题,还真是有些亏了。”谢良媛目视四面的水烟之色,湖面上,水纹袅袅,眉宇间尽是悦色,仿如淘醉在这湖光山色之中,似乎下一刻,就能吟出绝句。
南宫茉听了,为谢良媛的奸商禀性笑出了声,果然,谢良媛下一句便是,“梁婆已死,帮周玉苏找稳婆的担子自然落在钟氏身上。再则,孙大夫为谢家长孙媳诊了这么多年的脉,却没瞧出她被人下了虎狼之药,钟氏只要拿点了这个理由,就可以自由出入帮着周玉苏寻找……良医!”
南宫茉晒笑一声,“奴婢明白了,小姐放心……。”
“我没说呀,老天爷在发脾气,我乖着呢。”谢良媛两指坚放唇瓣前“嘘”了声阻止南宫茉把话挑明,顽笑地挑了一下眉,缓缓站起身,拍开凝结在狐裘上的水珠,走进寝房,青荷上前,侍候她脱掉防风防水的披风。
周舟一时没听明白这拐弯抹角的话,好奇地问,“你跟小姐笑得这么得意,是什么好事?”
南宫茉也不瞒她,掩了嘴偷笑,“钟氏不是要找稳婆么,我送她一个,届时……”说到此,声音压了下来,俯过去,在周舟耳畔一阵细语。
周舟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