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秋白最后一字的余音仿佛在梦幻中渐离,周以晴睁开眼时,指腹轻颤地婆娑在眼角四周,果然,光滑柔嫩,带着久违的触感,心头的酸涩却在一刹那间化成了泪。
尽管方才一切都是在虚幻之中,但连秋白一句“有舍方有得”里,得的是她的生命暂时无碍,失……。便是放弃拯救她的妹妹周玉苏。
尽管舍弃如此剜心,但周以晴知道,她并没有反抗的余地,因为对方是连秋白,是南皓国的大祭司。
周以晴拭去眼角的泪,待情绪恢复后,缓缓下地,赤足走在青石地上,走到妆台边,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嘴角挑起一抹深讽。
今晨起身时,发现妆台上的胭脂水粉被洗劫一空,迫得她今日连寝房的门也不敢出。
能做出这等幼稚之事的,除了谢良媛,无他人,
揭了郦海瑶的皮后,故技重施,想让西凌的人看看她这个东越的郡主是怎样的老态龙钟?
嗤,她又不是郦海瑶,把一张皮看得比生命还贵,不过是一张皮囊罢了,她不愿以老态示人,仅仅是不想引起谢家人的警惕。所以,今与谢老夫人交涉郦海瑶的尸体时,只能戴着白色的面纱,权当作是为郦海瑶戴孝,所以,鬓处,还应景地插了一朵小白花。
好在谢府事情太多,谢老夫人也无心应付她,只说了几句不阴不阳的话,倒没再开口请她离开谢府。
周以晴仔细看着黄铜镜中的自己,发现不仅是眼角的细纹,连嘴角和额头的细纹也不见了,但和未修练前的样子,还是有所区别,肌肤不象以前那般水嫩。
寝房中依旧未展灯,她已然习惯呆在黑暗中,借着透进窗纱的月光,看到沙漏的时辰后,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凌厉的寒风瞬间呼啸而来!
很好,今日是十二月二九,是一年之中最冷的几天,连秋白挑在今晚动手,果然谋算到分毫不差。
从囚禁刘氏开始,到给谢晋成设陷,这些她本以为全在她的谋算中,可到了郦海瑶暴露,被软禁在她的寝房中那晚,她梦见了连秋白时,她方知,原来,郦海瑶只是连秋白手中的一只棋子。
周以晴不知道自己是哪一颗棋子,会被执棋人用到哪一步,最后,被舍弃,但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因为对方是连秋白,南皓千年史上,唯一一个两次修行至大祭司的人。
千百年来,修习白衣侍女的人如过江之鲫,但能晋级为祭司的不足上千,而最终能修练成大祭司的,不足二十个人。
因为修行的生命非常短暂,所有的祭司都无法活过十八岁,所以,没有极高的天赋,根本不可能冲破大祭司这个阶层。
这二十人中,有人带记忆转世,成为帝王将相,但再次走上祭司修行之路的也唯有连秋白。
因为,无人愿意第二次忍受修习之苦,既然能带着记忆转世,代表这一世就是称雄于人间,有几个人愿意放弃既将到手的权势,而再次步入修行之路。
祭司修行之苦,戒七情六欲情之外,还要饱受身体早衰之苦,对修行者要求之苛刻,远高于普通的僧侣。
周以晴重重一叹,阖上窗户。她开了寝房的门,对候在外寝的冬雪道:“你去金玉苑,请一下三夫人,就说,我有些事想找她商量。如果她不肯来,你就跟她说,想知道她自己身体变化的原因,就乖乖来见本郡主。”
现在已近戌时,再过半个时辰左右,郦海瑶的身体就会产生变化,如果地窖里的温度足够低,那些蛊虫的繁衍速度则更快,不出几刻钟,成千上万只的幼虫便会破体而出,在冰霜雪地里,生机勃勃地寻找新的活体。
而在风华苑的四周,她已消消撒了一层石灰,蛊虫最忌的就是石灰,所以,它们不会越过这个线,因此,只要不出风华苑,就能安全渡过一晚。
今晚,于谢家就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屠杀,唯一让她感到可惜的就是谢良媛被兰天赐接进皇宫,为太后沈千染庆贺生辰。
冬雪有些不大敢看周以睛,两人毕竟是主仆,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周以睛的变化在外人眼里或许能藏得住,但瞒不过她。
先是妆容愈来愈浓,后来,是浓妆也掩饰不了的老态,最让她感到惶然的是,周以晴现在成日躲在寝房中,白天,厚重的窗帘拉起,夜晚,不允许掌灯,只是拉开的帘窗让月光透进。到了酉时,便会独自坐在小苑里的石桌上打座,不拘言笑,过得如同行尸。
若非说话的神情、无意识的小动作,及耳后那一颗明显的黑痣,与之前的一模一样,冬雪几乎会认为,眼前的主子被换了一个躯壳。
不多时,蔡氏被丫鬟搀着过来,走路时,双腿频频打颤,象是风一吹就会倒下,那脸色惨白得让人生寒。
周以晴已让丫鬟摆了一桌简单的酒菜,果然,蔡氏看到吃的,两眼发亮,推开搀夫的丫鬟,踉跄至桌边,颤着手拿起箸子,可手上无力,几次夹不起来,急得直接端了盘子,用五根手指猛扒起来。
可刚吃了一口,就转身吐了出来,因为……。腹中全是吃食,已胀至咽喉处,根本填不下任何东西。
丫鬟急得两眼泪汪汪,“三夫人,您不能再吃了,再吃,肚子就要撑爆了。”
蔡氏何偿不知道,可她饿呀,饿得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在金玉苑,谢良敏把所有能吃的都扔了,她饿得连儿子拿来玩的糯米捏的兔子都吃掉了。
“呵呵,难为你,都成这样,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