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太太惊得喊了声“哎呦”,赶紧去捂女儿的嘴。
“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赵香语无比泄气,打开她的手:“怕什么!姑妈还在这儿呢!”
“瞎说,你姑妈听见了,也不会高兴。小心让人听见。”舅太太道。
“听见就听见!”赵香语把被子掀开,一股气坐起来。
脸烧得红,更显得生气。
“您忘了姑妈答应爹的话了?她要是能生,姑妈也不用替大表哥这么着急!”
“这才多久,没这么快知道消息的。”舅太太道。
“还用等?她们家有遗传呢。往上数三代,都是一根独苗传下来。我还听说,她娘早死,就是生完身体一直不好,而且再不能生了。我看她,十有□也会随她娘。”赵香语坚信不出一年,只要凤笙还没有消息,自己就能如愿以偿。
况且如今的二房三房太太们,跟过去的小妾可不一样。
不用在大太太那儿立规矩不说,还能出门宴客。
甚至就有许多少爷老爷,专爱带着二太太三太太,出门会客的例子。
不是一般的有脸。
可见太太们的地位,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泾渭分明了。
等余汝盈跟苏云结伴过来探望,赵香语把舅太太打发出去,看了眼苏云,问余汝盈:“她还没回来?”
“没有。”余汝盈摇摇头,“……师兄也去了永华街,你知道吧?”
“永华街?”赵香语道。
“听说夫人在那儿给娘家置了套洋楼,花了不少钱。”余汝盈道。
这件事舅太太没说。
赵香语心里吃惊,嘴上说:“她既然敢闹,就该领教领教大表哥的脾气。”
余汝盈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被赵香语以眼神催促又催促,才道:“刚刚张副官来拿了师兄的衣服。还有晚饭那会儿,龚师傅送来的几件旗袍、洋裙,也带过去了……”
赵香语脸色变了。
草草跟两人说了几句,赶紧让舅太太把这事告诉大太太。
大太太知道后,也生气,不过苦于不知道永华街那边的电话,只好把这口气憋到第二天,给段伯烽军政府办公室去了个电话。
在电话里,交待段伯烽:晚上接凤笙回公馆,这样住在外面像什么话?
段伯烽敷衍着挂了电话。
回头,继续听胡师长说:何乘下周一早上十一点的火车,抵达省城。届时会安排人清场,并准备了乐队迎宾,师大学生献花。
迎接总统的排场都不过如此。
段伯烽给了胡师长一个赞同的眼神:“不错。”
胡师长抬头,昂首挺胸行了个军礼。
跟段伯烽说:“随行名单里没有何太太,只有一位四姨太,姓方,跟太子在使馆街那儿置的一房外室,是表姐妹,关系很亲密。消息是冯公子打听来的。”
段伯烽想也是这样。
胡师长管兵马,应该还留意不到这些风花雪月的玩意儿。
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胡师长道:“何带的是四姨太,我们这边,是由夫人接待,还是?”
这话他确实很难开口。
为表重视,这次迎宾是最高格的。
至于上峰会不会同意让夫人纡尊降贵,接待何的姨太太,他就不敢肯定了。
果然段伯烽在心里冷笑了声,摆了摆手:“去颐和路。”
颐和路那儿有他的小公馆,姨太太梦菲,是曾经红极一时的坤伶,后来被金屋藏娇,一直住在颐和路的小公馆。
段伯烽让胡师长把接待四姨太的事,安排在这儿。
事情便这么定了。
凤笙这边,也在迫不及待等待堂哥俞书允从德国归来。
时间恰好也在礼拜一。
俞书允乘早上十点半的火车到站。
因为段伯烽从中周旋,凤笙回到公馆后,倒跟大太太“相安无事”了两天。
周一一大早,段伯烽早早出了门。
凤笙原本交待了郑管家,让公馆的汽车夫礼拜一早上载她去车站,结果找到郑管家时,郑管家却不住拍着脸,一连懊恼地自责道:“看小的这烂记性。忘了跟您说,早上总长临时有事,把车都开出去了。小的现在就打电话给车行,给您叫辆成不成?”
这儿离火车站,开车要一个多小时,也只好如此。
郑管家打电话叫来汽车,不放心,又叫了两个兵跟着。
车子一路通畅,开到火车站。
还不到十点半。
凤笙下了车,春雁跟大兵跟着,经过车站铁门那儿,被拦了下来。
见她身后跟着兵,看守不敢逞凶,道:“前头清场,太太想接人,只能在这儿等。”
凤笙这才注意到,铁栏杆外,涌着大量接亲眷的人,她就是其中之一。
大概嫌他们站在那儿堵着道,就从里面涌出来大约一个排的卫兵,扛着枪,把人群疏散到道路两边,清出一条两辆车走的宽道。
车站里面,依稀有“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迎宾声传出来。
凤笙回头问其中一个兵:“你穿着军服,能进去吗?”
这两个兵,是同乡,大的叫孙柱,小的叫孙石。
孙柱摸摸头,有些为难:“夫人,这些个人有任务在身,认令不认人啊。”
凤笙便知道只能在这儿等“要人”过去,才能接到俞书允了。
不过心里欢快的喜悦,倒没受影响。
春雁见她高兴,凑到她耳边凑趣道:“大少爷回来,瞧奶奶高兴的。”
凤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