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蒙’临惊叹老家伙的霸道蛮横,表面上还是不动风声见他所执的黑棋摆好,犹豫一下,抬起手示意老人可以下先手。
王功凉没矫情,直接执红子跳马,是于自家最左边兵下方的位置,可谓剑走偏锋。陆‘蒙’临沉思片刻,惯例走炮单刀闯敌营,与红炮并驾齐驱楚河汉界之上。老人又出车,看似简直就是小孩子下棋,毫无章法可言,他似乎下起棋来就会把官威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好棋者的恬然,有点儒风的味道。陆‘蒙’临悄悄咧开嘴笑了声,想到了曾经路边摊看到的一个死局,出自一位大家之手,未能钻营十年甚至二十年别想破开,这还得要看你有没有悟‘性’,现在终于确定王功凉并非一般业余爱好者,而是有能登堂入室的实力,幸好他小时候和打遍周遍方圆百里的爷下惯了棋,这才没‘乱’了阵脚,他镇定掷下与之前大~跃~进的炮所属一边的马,想要来个后发制人。王功凉轻笑一声,接下来眼神便陡然一变,步步快棋,让人应接不暇。
第一局,陆‘蒙’临败。
第二局,在陆‘蒙’临第一手就布下一个惊天大局的情况下将大帅瓮中捉鳖,是双炮将军,在后方炮没生命危险之前,对方是必死无疑。
第三局,棋局一开始时两人下的还是不温不火,到中后期后就开始有狂风扫落叶之势。黑子马四退五,马五进三,马三退四,马四进六,马六进八,马八进七,一连窜跳马下终得吃了一颗红士,接着又替换下另一颗喜欢单刀直入的车开始凌虐。红子不甘示弱,先来个险兵走帅空步,然后马七进六,马六退四,兵临城下,在付出两名兵的代价下啃掉黑子一颗守江山的大象。此时,红黑两‘色’都已只剩余将/帅、卒/兵三颗、马一只、炮一架、象/相一头、士一对。又是一阵一阵的猛攻和坚守,到后期更是绞杀惨烈。最后,陆‘蒙’临得一空隙后开始力挽狂澜,隐藏在咄咄‘逼’人下的是凶猛的‘潮’水攻击,终于能够将卒从456路下,一步杀立马车,红棋,死!
王功凉盯着残局端详半天,眯着眼端起紫砂茶壶喝了口儿子买回来的上好龙井,突然赞了声‘好’,声音嘹亮,刚刚赢下了他还惴惴不安的陆‘蒙’临吓了一跳。
王功凉瞥他一眼,笑道:“小陆,你这手艺跟谁学的?”。
陆‘蒙’临下这三盘棋时就打算没隐瞒,直截了当道:“我爷爷,他老人家比较好这口,以前我在家时每天就喜欢在课余时拉我下棋”。
王功凉点点头,叹道:“你爷爷该是个高人,今天最后一盘你死局不是谁都可以解开的,最起码当做兴趣浸‘淫’此道的我一时半会也不行,有时间领我见见你爷爷?我得请教请教”。
陆‘蒙’临笑道:“没问题,大别山风景也不错,您老如果有空我可以安排您去度假什么的,虽然有可能硬件设备跟不上上海,可重在环境养人”。
王功凉显然真开心了,仰起头又喝口茶,低下头后就像邻家老爷爷一样和蔼的带着笑脸收拾棋子,头也不抬道:“我还能在位大概六到八年,这还是要在我死皮赖脸不肯下来的情况下才有可能的好事,式微他父亲坐的都是小本买卖,我知道出息不了,可式微将来肯定是要照我安排走仕途的,也没个哥哥姐姐,他这以后的路啊,难啊”。
陆‘蒙’临紧眯起眼盯着一颗一颗被收拢起来的棋子,头一回不带敬语语气和这位老人说话,他道:“曾经有一位和您年岁不相伯仲的老人给我算过一卦我爷爷怎么都不肯去做的铜板图,让我免了一场大灾,算是救了我一命,我打心眼里的感‘激’他,所以在他死后被烂在湖边棚子里没人管没人问时是我用木板把他拖出来埋在了后山,坟头是我请人用砖头砌的,‘花’的都是我过年时的红包钱”。
王功凉笑看着没继续说下去的年轻人,道:“然后呢?”。
陆‘蒙’临将他收拾剩下的最后一颗棋放进棋盒,道:“陆‘蒙’临,可能这辈子会干一些伤天害理下了地狱要被进油锅的事,因为很多事都不可能如意,所以为了生存他要不折手段,甚至会让人觉得面目可憎,但撇开这些他这个人就是个不信邪的无神论者,可又矛盾的信命,王爷爷,中国有句老话说人在做天在看,那么您以后看,白眼狼,注定这辈子和他无缘,他也不敢去过河拆桥,怕下辈子投胎阎王老爷惩罚他当猪当狗给人屠宰”。
在政涂上出了名强硬的王功凉哈哈大笑,他起身蹒跚把棋盒塞进柜子,背对着他道:“以后常来这里转悠转悠,式微有些东西也是要跟你学习的,同样这句话也可以用在你身上,互相学习才能进步”。
从一进‘门’后就紧绷神经的陆‘蒙’临松口气,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迟了十分钟。
真困了,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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