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角都不瞥楚瑜一下,定睛看向莫然,动容道:“然哥哥,阿清深知此番能重新怀有子嗣,都是你的功劳。大恩不言谢。阿清在此许诺,若能顺利生产,无论男女,都叫你一声义父。只望然哥哥不要推辞。”说着,她便深深福了下去。
莫然慌了,忙立起身来稳稳托起她的手肘,道:“你这是做什么呢?我与阿逍本是同门师兄弟,互相帮忙只是小事,更称不上一个谢字。”
她含泪摇头道:“只可惜去云趁此机会欲要加害于你。你方才所说,不过是让他死前得个安心。可那吐血却是再瞒不过人去的。阿清知道,你定是在试药的时候当真受了药性冲撞,才会这样。这样大恩,让我与阿逍如何还你?!”
梁逍走向莫然,一拱手便弯腰对莫然拜了下去:“阿清所言,也是师弟所想,还请师兄莫要推辞!师弟在此拜谢师兄大恩了!”
莫然叹气,扶起梁逍动容说道:“你我同门,说什么谢不谢的!倒是师兄欠了你的,请你不要再怪师兄了。”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胸口竟有点翳闷,眼前一花,只觉得又有点血气攻心。
梁逍见他神色不对,忙扶他坐下,正要伸手帮他诊脉,却被莫然握住手腕,道:“不用了,为兄的确没事。”
梁逍不由得问道:“究竟是用了什么药?以至于连师兄都认不出来?”
莫然笑了笑,道:“其实,正是谪仙草。”此话一出,不说梁逍夫妇,就连旁边一直作壁上观的楚瑜也不禁变了脸色。
莫然心知他们心中所想,解释道:“谪仙草本是续命灵药,我当日也正是这样想,才打算用在给阿清的药中,试试可否帮她重续那断了的子嗣脉息。可是没想到,药中本也有一味灵泉,便撞了药性。”
梁逍点头,道:“灵泉也是补气良药,素来与百草相合。也许却是医书中没有记载谪仙草的药性,这才出了差错。”他担忧地看向莫然,“师兄这样,难道竟没有方子可以根除吗?”好歹莫然还是鬼医,若连他都找不到方子,那还怎么办?
莫然淡淡一笑:“既来之则安之吧,这方子我也正在想,只不过也许这一两日间过于劳累,便无暇顾它了。如今这样说来,我倒是捡了个便宜。”他笑看向楚瑜:“明烨帝若无事,不如我们现在同走?也省得扰了倾国皇后歇息。”
见莫然忽然就说要走,楚瑜不由脸色一变,说:“朕今日来,果真是要谈两国联手的事,难道连永昌帝都看不出来吗?”
见梁逍和苏清雨对莫然的态度与对自己的如此大相径庭,他不由得有些恼怒,可是自己在四人当中,一直便是站在对立面上的那一个。如此说来相助,难免也会让梁逍,甚至连苏清雨都不相信他。
莫然一直心知苏清雨与梁逍都是半真半假地逼楚瑜说出实话,他也明白楚瑜不会看不出来,只是情势如此,自是假作真时真亦假。若论心里话,他自是站在梁逍他们那边的。
此刻见楚瑜恼了,他淡淡一笑:“哦?不知道明烨帝带了什么妙计过来?只是,刚才明烨帝提议说要出兵俞国西北边境,不但乾嘉帝不会答允,连朕这个局外人也甚觉不妥。”
说话听音,楚瑜当然知道莫然不过就是为了做他与梁逍之间的桥梁,也好让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至于耽误了战机,而祸及苍生。他顺着莫然的话说道:“若俞国坚持不让朕出兵相助,那朕倒还有个办法。”
梁逍在旁一直听着,看苏清雨给他打了眼色,便不耐烦说道:“要说就一次说完。你明烨帝指点江山的气魄都哪里去了?”
见他终于肯稍微退让,楚瑜也知道,以他与自己之间的恩怨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当下不再计较,淡然笑了,挥挥手,示意三人靠拢过去。
莹莹烛光不断跳动,在墙上倒映出四个无比出色的影子。这四个影子,时而专注倾听,时而争论不休,却没有发现时间在消融的烛泪中飞快流过。
外面的风慢慢地停了。初冬的夜里,仿佛开始暖了一点回去。
宫道上敲着更子的宫人,心里有点庆幸,不必再躲那带了萧杀的寒风。于是,清脆零落的梆子声,又从宫道上远远地传来,敲开了这漆黑的夜,让天上的曙光一点一点地挤了进来。
不多时,天上终于射下了一缕淡黄的光,却如锋利的剪刀,不由分说地,将厚厚的漆黑天幕狠狠破开。这光线,让人从越来越沉重的寒意中,看到了温暖。它也如带了希望般,让人看到漆黑的夜,终将逝去。
随着出现的光线越来越多,人间终于一片明亮。初冬的太阳虽不如盛夏时的炽热红艳,却更具有无比欢欣鼓舞的力量。
天,终于亮了。
三日后,西北边陲。
北方的冬天来得特别早。
早起时,奉旨继续留守督战的石青云掀开帘子,便看见前*下的薄薄一层雪。没想,一阵凌厉冷风吹过,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贴身小厮忙过来给他披上一件滚边青灰狐皮大衣。他刚往身上紧了紧,却看见那边又有一股风夹杂着雪花朝这边吹过来。
定睛看去,在这股风的后头,竟有一个人朝他们驰马奔来。
石青云眯眼看去,那人一身俞国军中的黄衣,应是今天一早便就遵了康寻之命到狄夷那边的探子。只是那人身后,竟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