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声震天,惊了天宇,撼了人间。

车厢中,听着外间的动静,梁逍始终抱紧苏清雨有点瑟缩的身子,自回国后便忍了多日的泪,终于倾泻而下。

到了皇陵。人们却只见帝后不发一言,定睛看着那乌木灵柩由国师送入墓穴,脸上虽已无泪,但未干的泪痕,与那深切的哀恸,早已不言而喻。

在场人无一例外被打动了。焚香时,那片惊天动地的哀嚎恸哭,竟比上一次的先帝下葬更悲恸七分。

葬礼完毕,梁逸奉命送帝后的马车回宫。

坐在领头的高头大马上,他只听见复又静寂下来的皇陵内,松涛阵阵。留下来的僧道,吟诵余音依然缭绕不绝。

此刻,徐徐拂过面庞的风,暖极了,恰如焕之的笑。

喉头一紧,他忍住眼中温热,双腿一夹,便策马飞驰而去。

《俞史》记载:

乾嘉四年,夏。

俞大军攻破天狼都城,天狼为俞附属国。

然,俞军搜索天狼元王良久,则未果。

乾嘉四年秋,五岁天狼新君光禄帝入朝觐见。未见帝面,已无力迈上台阶。

后闻之,遂赴金銮殿,亲引光禄帝带入后殿安抚。

尔后,复见帝面,光禄帝已复常态,尤甚喜后,一如呀呀小儿,依赖不离。

后遂请帝命,引光禄帝入宫暂住。宫人传闻,光禄日日与后相处犹若母子,直至回国,哭闹不愿分离。

从此,光禄帝视后有如亲母,每逢节庆必修书慰问,语气如子侍母。

如是者,每年亦然。

至后终,光禄亲至吊唁,哀哀不可语。

已是入冬时分。

这日,苏清雨的咳嗽又犯了。

秋寒越发重了,觉茗记起皇上早吩咐了要把冬衣拿出来,好随时准备着的。

手中翻着箱子里的衣物,她不由得佩服起皇上来。

每日里,皇上不是接见使臣,就是处理天下民生,然后还有边疆战事,都忙得没有一刻闲,竟还能分心管到这后宫之事。

不过幸而他的后宫不大,也就只有娘娘这一处要费心思。

早在回宫之后,便不知道是谁传出了皇后娘娘其实早已无法再育的话。一时间,要求皇上纳妃的说法甚嚣尘上。也便有了各种挤破脑袋都想要进来的人。

从此便可常见言官上奏,要选秀女入宫,可每每话没说完,皇上便当众在金銮殿里拂袖而去。

也有上折子的,但大多总在不久后便出了事故——不是查到奢华靡费吃了公晌,便是在朝中拉帮结派。久而久之,倒没有人敢公然再提了。

宫中却偏没有个能说话的太后太妃可以亲自对皇后晓明大义——众所周知,皇上生母早已去世,连养母徐太后也在年前身染恶疾,只怕不久于人世。所以扩充后宫一事,根本没有人可以管束。

过了不久,便开始有不少皇亲贵族,趁着大小节庆在宫中宴席的机会,带了女儿或是家眷入宫。

他们本来是欣喜的,只因每逢这些时候,皇后总是不在的居多。

可即便皇后身子不适没有出场,皇上也都只是与朝臣们谈笑风生而已,对那一众打扮入时的娇儿美女,冷淡得根本如路人无二。

本来,香儿与觉茗都觉得,这些事情如夏日雷声一般,热闹一阵,过了也就淡了。可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她们觉得有点啼笑皆非了。

只因那些折子都朝皇后而去了。

那些朝臣们,一个个都仿佛是现在才发现应该要关心皇后似的。日日总有人找机会来接近探视。不是寻医问药,就是提议把自家孩子送到皇后膝下承欢,再不然,就是绕了个圈子,要请皇后为新生儿赐名的。

娘娘身子不好,有时一日下来,尽是处理这些,甚至比皇上还累。

觉茗清楚,娘娘心里何尝想这样?只是身为天家,若在这子嗣上栽跟头,不说能否保住皇位,即便是性命,说不定也难保。

所以无论是纳妃还是上疏,娘娘心里尽管难受,却也始终忍着。

皇上其实也心知肚明娘娘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那日,觉茗才会亲眼看见皇上发了脾气,说不许娘娘再管。

娘娘虽笑着不说什么,但一转头去,却依旧如故。

与他们相处久了,觉茗何尝不知道,这二人的脾气都这样,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愿对方难受的。

不然,他们也不会历经了这么多磨难,却情深更胜从前。

只是这样一来,娘娘身上的病,也随着这些情况,时好时坏。

听着那一声比一声严重的咳嗽,觉茗心头不禁一跳。

自那日从天狼国回来,永昌帝的药方子,如今已是用到了第二张。按说,永昌帝乃天下第一名医,娘娘的病也该好些了。为何还会这样?

不禁想起那年在惠明山,看见娘娘犯了咳嗽后,阿虎脸上的着急。

想到这,收拾的动作竟慢了下来。手一滑,竟将娘娘最喜欢的那个玉匣子给滑到地上。只见那匣子落地,清脆声响,顿变作了一地的碧绿花开。

怔了怔,没来得及想其他的,眼前却闪过阿虎打碎的那个墨砚。

若没有那个墨砚,如今她们是否还会在惠明山?

她心中叹了口气,真是该死,今日如何竟总是想起他来了?难道与这两日总是梦见他有关?!

苏清雨早在里头听见,扬声出来问:“觉茗,何事?”

“无事,”觉茗忙说道,不觉得声音有点颤,“只不过是奴婢不小心打碎了那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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