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末,秦国公夫妇才灰头土脸地从宫里回来,显然受了不少的罪。夫妇俩顾不得满身的疲惫,就去锦晖院里看望太子。
太子此时已经醒来,额头上缠了厚厚的纱布,纱布上隐隐透着血丝。
一直伺候在旁的媛姐儿忙过来行礼,然后将太子扶起倚靠在大迎枕上,还细心地给太子掖了掖被角。
老太太看着这一切,满意地点点头。
到底是自己的亲外孙,老太太亲眼看到太子的伤势,十分地心疼。
太子还算懂事,忙笑着安慰外祖母,还说莫要怪罪六妹妹。
国公爷心里忍不住感叹。
外人都看到了秦国公府的风光,可谁来理解这内里的苦楚?原以为太子莅临是件很荣幸的事。唉,荣幸倒是荣幸,却差点害了全族的性命。
太子金娇玉贵的身体,哪经得住这接二连三的意外。
经此一事,国公爷是再不敢将太子留在秦府了。等太子养好了伤,就送回宫里去罢。
福也好,祸也罢,一切都让后辈们自己去承受吧。
待老太太回到后院,不用去传唤,段氏自己就送上门来了。她也晓得事情的严重性,因此早早将琬姐儿也带到了静宜院里。
琬姐儿被关了整个下晌,又累又饿,精力很是不济,却偏偏咬着牙关,倔强地说道:“祖母,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老太太睨了她一眼,老眼里精光四射,没好气地道:“不是你还能是谁?当时就你离得昭儿最近,昭儿如果不是怕你掉进荷花池,故意退让了一步,怎么会失足摔到假山石上?你无从狡辩!”
“那是四姐姐推了我。四姐姐就在我身后,她推的我。”秦琬咬着嘴唇,争辩道。
老太太明显不信,“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若真是四丫头搞得鬼,怎会没人看见?”
秦琬一时无语。
她其实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人推她,当时大伙儿心情都很好,有说有笑地互相打闹逗趣。她甚至都不记得当时是谁站在她的身后了,只是想当然地要找一只替罪羊。四姐姐曾经犯过事儿,由她来背黑锅最好了。
显然,这个计策失效了。
段氏在边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唉,女儿不争气,连带地她这个做母亲的脸上也没面子。
好不容易才把管家的权力要回来,这回却又要还回去了。
想着自己的两个女儿,段氏很是头疼。
秦琬却丝毫不把母亲的态度放在眼里,小眼睛骨碌碌那么一转,忽然嚎嚎大哭起来,“祖母,真不是琬儿的错啊,琬儿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太子哥哥对琬儿好,琬儿心有内疚,琬儿也想去锦晖院里照顾太子哥哥,给太子哥哥赔罪!”
段氏没想到五岁的女儿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不由又惊又喜,忙跟着赔笑道:“媳妇也是这么想的,平时太子就跟琬姐儿亲近,这回确实是因为琬姐儿太子才受了伤,理当由琬姐儿伺候。”
老太太冷哼一声,黑着脸啐道:“没骨头的东西,好歹也是秦世子的嫡女,就这样上赶着给太子当奴仆,还嫌丢脸丢得不到家不是?”
段氏的神情当即蔫了下来,神情很不自在。
秦琬低着头悄悄地吐了吐舌头。老婆子真有老佛爷的做派,好话坏话都让她说尽了,还要不要人活了。
老太太侧了侧身子,看着段氏正色道:“琬姐儿这回犯的不是小事,宫里头太后大怒,多亏了老三媳妇说动长公主,长公主进宫求情,才算是保下了琬姐儿的小命。”
段氏心里一惊,敢情这回又承了三房的人情。
哼,江氏那个女人,就晓得投乖卖好。不是很不屑长公主么?这回又怎么舍得老脸去巴结长公主了?还说为了琬姐儿,怕是还有别的事情吧?
老太太没有理会段氏的心情,淡然道:“回头把对牌交给老三媳妇,让她帮你先管着府里。我看琬姐儿这孩子,缺乏管教,你得上点心。再说了,瑜姐儿也不小了,亲事还没着落呢,你这个亲娘也不着急?”
段氏早晓得老太太来这一手,尽管心里憋着怒气,面上也只得赔着笑脸说话。管家权没了还有机会要回来,当真惹恼了老太太,撸了丈夫的世子位就全完了。
老太太很满意段氏的识趣,又看了看边上哭得还在抽气的秦琬,有些不耐烦地道:“好啦好啦,这次饶你一回,以后说话做事留点心,万不可再闹出事来。”
秦琬忙像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心里却在偷笑:嘿嘿,不关小黑屋了。
不多久段氏便派了身边的大丫鬟梅香将对牌送到文馨院,顺便传达老太太的意思。
此时秦玥正在文馨院里陪母亲说话。
江氏拿了一锭银子赏梅香。
梅香开始不收,却禁不住江氏的劝,终是收了。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梅香想了想便说了一件事:“世子爷好象在外面有人了,这段日子同太太吵得厉害,好几个晚上都没回来了。”
在秦玥眼里,这并不算什么新闻,可梅香的做法,却让她对这个丫鬟有了新的认识。
江氏倒是不知情,闻言很是吃惊。
世子爷除了段氏这个正妻,还纳了个妾室周姨娘,生了庶子秦素。不过秦府里的姨娘们都没翻出大浪来,周氏陪着姨太太许氏长年住在乡下庄子里,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府里团聚。
看起来,世子爷外面的这个女人很不一般哪,否则不会让世子爷跟大嫂吵得那般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