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从文馨院里回来,已是戌时三刻。
刚走进内室,便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心里蓦地一紧,连忙四下里看了看,又将半开的窗户关好,走到桌边将烛火调得更暗了一些,才慢慢走向床榻。
里面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秦玥早知道床上藏了人,除了燕渊,再不会有别人敢干这种事儿了,便忍不住斥道:“没脸没皮的家伙,擅闯姑娘香闺,你这是要害死我呀!”
锦帐里一个嘶哑的男声顿时响起,“五儿放心好了,不会有人知道。”
秦玥忍不住暗笑,这小子正在变声期,声音也恁难听了。
“说吧,什么事?”秦玥顺手撂开帐帘,猫身钻了进去。
角落里,一个黑影蜷缩成一团,与被褥融为一体,“我若不躲在这儿,指不定就被你的两个侍卫发现了。莫非,皇上真要册你为太子妃?”
“太子妃?你打哪听来的?怎么可能?”秦玥心里讶异至极。不管是太子,还是她,都还是孩子呢,现在议婚会不会太早了点儿?这凤琛,脑子里有病吧?
燕渊冷笑:“空穴不来风。以皇上对你的厚爱,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黑暗里,燕渊那双潋滟的眸子亮如辰星,光芒灼烈却带着一丝受伤的气息。
秦玥定定地看了他良久,才叹息一声,淡然道:“别想太多,这事我不点头,没人能逼我!”转而又问道:“你今儿个进宫,皇上到底找你何事?”
燕渊眸子沉了沉,道:“他让我帮他查沈大小姐的死因!”
“什么?”秦玥忍不住惊呼。她万没有料到,皇上宣他进宫,为的居然是这个。
这么多年了,他是睡醒了还是脑袋清醒了,才想到要查这个么?
燕渊似是忽略了她的反应,接着道:“今儿个长公主府里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得答应我,不要做老王妃的义女,可好?”
秦玥“嗯”了一声,此时她根本没听清燕渊说的话,思绪还停留在先前的那件事上。
燕渊却自顾地点了头,嘴角抿着一缕莫测的笑意。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刘嬷嬷的声音,“五小姐,老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秦玥悚然一惊,回头瞟了一眼燕渊,下床趿了鞋去开门。
吴嬷嬷陪着刘嬷嬷站在门口。
刘嬷嬷满脸歉意地说道:“老太太夜里睡不着,要找五小姐说说话。五小姐要是方便,就请随老奴过去一趟吧。”
秦玥不由皱眉,这老婆子发什么疯?深更半夜的扰人清静,太过分了吧?
可心里想归想,嘴里还真得应承下来,让两个嬷嬷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屋拿了件外衫披上,也来不及交待燕渊,便匆匆地跟着嬷嬷往静宜院里去。
老太太这会儿精神抖擞地坐在罗汉床上,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一盘什锦芙蓉糕,边上戚氏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候着。
敢情她不是第一个被抓的壮丁!
老太太看到秦玥,笑得见牙不见眼,忙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嘴里一口一个“乖孙女”地叫着,仿佛白天的事不曾发生过一般。
秦玥满腹的疑虑,上前行了礼,依言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
老太太便道:“这是你五婶送来的点心,尝尝看,好不好吃?”
秦玥拿了一块吃着,顺着老太太的意赞道:“好吃!不过祖母,这是糯米做的,晚上不宜多吃!”
老太太笑道:“刚才你五婶已经劝过了,可我老婆子现在就想吃这个。唉,真要论起孝顺来,几个儿媳妇里,也只有老五媳妇最孝顺!”
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只怕早忘了以前是怎么对五房的。五叔的生母许氏,自从生了儿子就被撵到庄子上住着,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儿子一面,更别说有机会让儿子尽孝了。
戚氏若不是做得一手好点心,也不会入了老太太的眼。
当然,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心里自个儿嘀咕,当着老太太的面,还得顺着她的话来说,“五婶当然是孝顺的,不然也不会深更半夜的给您送点心,连带地孙女儿也跟着沾了光。”
老太太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五婶平日里可没少给你做东西吃!”
秦玥嘿嘿地笑了两声,满脸祖母您怎么晓得的神情。
戚氏也在一边陪笑。大多数时候,她都像这样静静地陪伺在侧,并不插言。
祖孙俩玩笑了一会儿,老太太便敛了神情,对戚氏道:“今儿个辛苦你了,你先回去歇着吧,让玥姐儿陪我就行!”
戚氏便行了礼,默默退了出去。
屋子里一时只剩下老太太和秦玥,连刘嬷嬷也不知去了哪里。
四下里安静极了,烛光下老太太的神情很是异样,看向秦玥的目光晦暗莫明。
秦玥被她盯得有些发慌。原以为老太太找她,是为了皇上要册她为太子妃的事,可此时看起来,好象并不是这个。
因为她的早慧,府里人人都将她当成年人看,竟是忽略了她的年龄。此时老太太看她的眼神,仿佛并不是看自个儿的小孙女,而是想透过她,看出别的什么来。
未知之事,才是最可怕的。
秦玥此时就有这种感觉。
并没等得太久,老太太淡淡地开了口:“上次去静龙寺,慧觉大师交给你的东西呢?”
听起来很平常很随便的一句话,却让秦玥的脸色连变了几变,心里满满的都是震惊。
祖母,她是怎么知道的?
事实上,这件事如果不是祖母提起,秦玥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