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轮残阳还映在河面,折射出柔和的光芒。微风吹过,荡起一圈又一圈艳色的涟渏。
秦玥几人面面相觑,长久才呼出一口气来。
实在没有想到,蓑衣男子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他们。
那人很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完全可以在举手投足间要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只不知为何临时改了主意。
可不管因为什么改的主意,好在已经平安。
秦玥心里虽然疑虑重重,但惦着去西冥国的大事,便也顾不得多想,一行在渡口边上的小镇里匆忙用过晚饭,稍稍休息就趁着茫茫夜色继续西行。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旁边草地里忽然冒出两条人影。
其中一个赫然是去而复返的蓑衣男子,另一个是黑衣劲装打扮的蒙面人。
蓑衣男子的长剑此刻还架在黑衣蒙面人的脖子上,因此黑衣蒙面人徐徐站起的身影显得很是小心翼翼。
“哼!阁下不但自己不杀她,还不让我动手?你这是何意?”黑衣蒙面人虽然处在蓑衣男子的威胁下,但还是把心里的愤意表露了出来。
蓑衣男子“唰”地收回长剑,极其轻蔑地撇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道:“呵!想要问理由,你还不够格!让你背后的主子亲自来问吧!”
说完不待他有所反应,顺势用剑柄在他身上快速连点几下,黑衣蒙面人再也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好又恨又气地瞪着他,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蓑衣男子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远在北乐山里的燕渊经过这两天的调养,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忙不迭地下山往京城里赶。
离着他限定的时间已经晚了两天,也不知母亲怎么样了。
燕渊心急如焚,恨不得长出翅膀即刻飞回沈王府。
紧赶快赶,他终于赶在城门开启的第一时间进了城。
一路往沈王府疾速飞奔,身上的伤口早已崩裂,鲜血透过绯红的衣衫浸了出来,一点一滴洒在清晨寥落的街道上。
隐在暗处的潜龙阁弟子看到他这副形容,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是咬了咬牙,挥手让同伴火速去报告目标的行踪。
同时得到燕渊回京消息的除了潜龙阁,还有宫里的皇上和龙禁卫统领萧潜。
正要上朝的皇上不由止了步子,隐在九龙玉珠皇冠下的那张脸晦暗不明,片刻后忽然将刚刚穿戴好的朝服快速换成了出宫的常服,一面交待肖公公亲自去传口谕,“以皇上龙体抱恙”为由罢了今儿个的早朝。
皇上熟门熟路地从秘道口溜出皇宫,不多时就出现在沈王府内院的紫玫院里。
因着老王妃的失踪,王府里如今表面看着一切如常,暗地里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
好在袭爵的煜哥儿虽然年小,但这些年在燕渊的有意调、教下,却比同龄的其他孩子要长进懂事得多。
当初他发现祖母失踪得蹊跷之后,并没有声张,只将消息悄悄送给了长公主,并严令府里下人不得外传。
长公主得到消息非常震惊,即刻打发儿子何司珏到王府来帮忙主事,一面匆匆进宫将消息秘报给了皇上。
皇上听到消息更是焦急,又怕沈家唯一的血脉煜哥儿有个好歹,当即指派了不少暗卫秘密潜入王府,以便就近保护沈煜。
此时得到燕渊回京的消息,皇上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他不由想起前几日萧潜说过的话来,只觉头疼得厉害。这个人打不得杀不得更留不得,他都不知该拿他如何办了。
但是这回老王妃的事儿,如果真是他干的,那就休怪朕不讲情面了……
皇上在紫玫院里背着手踱着步子,眉头越皱越紧。
此时燕渊心里的焦躁丝毫不亚于他,可是面上还得装出镇定自若的神情。
用不着听煜哥儿的讲述,他已经知晓实情。但还是耐着性子听煜哥儿把话说完,才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呢!我不会让你祖母有事的!”
事实上燕渊并不比他大多少,但在煜哥儿心里,这个叔叔从小教他识字、骑马、射箭;教他做人的道理,比别家的长辈更像长辈。
都说长兄如父,煜哥儿从小无父无母无兄,只有祖母和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叔叔相依为命。两人几乎是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
煜哥儿从小就晓得自己的这个叔叔聪慧绝顶,不管遇到任何难事都能妥善解决。所以此刻听到他的安慰和保证,总算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心情陡然变轻松起来,只觉连日来的彷徨、无助、焦急和害怕统统都消失了。
叔叔既然说了不会让祖母有事,祖母一定会没事的。
抱着这样的信念,他在燕渊的连声催促中终于回去休息了。
待沈煜一走,燕渊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整个身子无力地瘫倒在鹅颈椅上,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身上崩裂的伤口更是火烧火燎般的灼痛。
幸好他回房换了件玄色衣衫,才没有被沈煜看出端倪。
他忙叫人去传陈医师。
不一会儿工夫陈医师匆匆赶来。
剪开衣衫瞧见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心里猛地一震,却知趣地没有多问,利落地给伤口上了药,又重新包扎好,走时细细嘱咐他“不宜动气、不宜活动,最好卧床调养”的话。
可她心里也明白。这话不过是徒劳,老王妃失踪这么大的事,公子绝不会坐视不管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赶回京了……
燕渊在榻上躺着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