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完那番话,转身出了御书房。他怕再呆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做出错事来。
秦玥一个人在房里呆了半天,才有一个内侍进来请她去凤仪宫。
江氏已经陪皇后娘娘说完了话,正焦急地等着她,看到女儿安然无恙地回来,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里。
“玥儿,你皇帝姑父没有为难你吧?”江氏不自觉地,用了最亲近的称呼。
秦玥笑着摇头,“怎么会呢?皇上姑父爱重皇后姑母,怎么舍得罚我?再说了,抓的那几个,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犯,不妨事的。”
皇后听得满心欢喜,笑眯眯地招手让秦玥坐到她跟前的锦榻上,却又辩解道:“皇上才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帝王呢。越是亲近的人哪,越不能犯错,不然会让你皇上姑父难做的。玥儿,这样的事情,下次可不能做了,知道么?”
秦玥郑重点了点头。
江氏就笑道:“放心吧,娘娘,臣妇会好好管教她的,这次的事情,玥儿的确是任性了些,下次再也不敢了。”
说笑间母女俩朝皇后行了礼,在内侍的引领下出了宫。
哪知回到秦府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宫里的赏赐就到了。除了一小部分是给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赏赐之外,其余大部分的珍品,居然都是赐给五小姐的。
秦三爷看着满屋子的赏赐,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的女儿究竟怎样得了皇帝的眼?不但被封郡主,惹了大祸居然还得赏赐!
就连老成精儿的国公爷夫妇,也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他几房都以艳羡的目光看着三房,恨不能将自己的儿子拿去给三房换女儿。
与家里人的过度反应不同,秦玥淡定地吩咐青樱带人将这些赏赐搬到皓月阁去,又问着父亲将救回的人安置在了哪里。
进宫之前她一再交待,要父亲安排人手好好保护那几个人,最好是移到秦国公府里面安顿。
父亲答应过的事,他一定会做到。
果然,秦三爷对女儿点了点头,亲自带着去了外院的如雅轩。
一路上,奴仆们的态度比往日更加恭敬,礼数也更加周到。
而外院的如雅轩里,此时却发生了意外,秦三爷安排留下来照顾伤员的护卫和小厮,全都被迷晕在地,三个伤病号却不知去向。
秦玥皱着眉头,在屋里仔细查看了一遍,什么发现也没有。
这边秦三爷已经令人舀了冷水过来,一人头上浇了一瓢。清醒过来的小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经验的护卫们却晓得是出了事,急忙跪下来请罪。
秦三爷又惊又怒,就要派人去追。
秦玥却摇摇头,道:“算了,走了就走了吧。”
秦三爷十分地不甘心,又忍不住怨怪女儿,“你看你,人倒是救了,还惹出了不小的麻烦,人家别说报恩,连个屁都没放一个,就这样悄悄地溜了,有什么意思?”
“做人自觉心安就好。父亲,连累您了。”
秦三爷看女儿服了软,也不好再纠着不放,遂挥了挥手,让人领着回内院了。
事实上,秦玥并不像在父亲面前表现得那样淡定,心里忐忑不安得厉害。她让青樱悄悄去给秦奋带话,要他务必查到那三人的下落。
苏家兄弟,一定要平安。
秦玥在心里默念着,回头望着满屋子的赏赐,又有些恍惚。
这一夜,秦玥彻底失眠,前尘往事,尽在脑海……
神光三年,她成了大富商沈运的嫡长女;同一年,她认识了从锦州来京的凤三公子凤琛,第一眼就被他与前男友相似的容貌所吸引,再也无法放开。
彼时凤琛隐瞒了身份,来京只为刺探虚实。他胸怀大志,眼看着祖宗基业就要毁在张太后的手里,遂打算起事。与沈家小姐的相识是个意外,却让他兴庆不虚此行。
他爱上了沈家的小姐。虽然明知会遭到母妃的反对,却爱得义无反顾,且坦承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秦玥到现在还记得,得知他真实身份的那一刻,内心里的挣扎和决绝。
夺嫡是件很冒险的事情,弄不好会陪上整个沈家。
她虽然对沈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却也绝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让沈家覆灭。最终,感情战胜了理智,她决定以两世所学,助他成事。
她女扮男装,周旋在各方势之间,施展浑身解数,使得沈家在短短五年之内,成了大都朝最负盛名的商贾之家,而她也成了帝京城里最负盛名的“紫衣公子”沈瑾,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最心爱的人。
她为他提供财力物力的支持,甚至帮他训练军队,为他冲锋陷阵,只想与他白首偕老,到头来却是一切成空,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秦璃不费吹灰之力,摘了沈瑾种下的胜利果实。
也正因为此,就算贤静皇后对她再亲近,她也绝不可能领她的情。并不是亲自伤了你的人才是敌人,有时候间接的伤害会更大。
窗外月色正好,皎洁的月光静静地洒在院子里,给地面度上了一层银辉。
秦玥怏怏地起身,披衣走出房门。
自去年搬来了皓月阁,秦玥就不让丫鬟们值夜了。
江氏开始不同意,架不住女儿的执拗,终是勉强同意,但也悄悄吩咐了吴嬷嬷派人在院子外面守着,一旦院子们有什么动静,也能很快知晓。
秦玥装作不晓得,只要这些人不在她眼皮子底下晃着,也能接受。
突然,院子里有了声响。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