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青李的额头磕得血肉模煳,瞧着很是碜人。鲜红的血浸湿了地面,很快形成团团的污迹。
“罢了!起来吧!跟我进屋详细说说!”秦简短吩咐完青李,自己先进了内室。
不用说,青李是被人算计了。
青李听到五小姐发话,如逢大赦,忙又磕了头谢恩,然后才吃力爬起来,顾不着揉搓发麻的双腿,忍着额头的伤痛,蹒跚着一步一步往五小姐房里走去。
青李进去后,青樱就自觉站在外面守门。
五小姐审问下人的时候,特不喜有人在场。
秦在临窗的榻上坐下,端了茶不紧不慢地抿着。
青李重新跪在秦面前,神情还是惶恐,眼巴巴地望着自家五小姐,“五小姐,奴婢真不是有意的,奴婢当时正在扫院子,三太太像着了魔似地冲进来,奴婢还来不及回避,就被三太太撞开了。等奴婢爬起来去扶三太太时,三太太面色就变了,喊着肚子疼。”
“当时母亲身边就没有别的人了?”
青李茫然摇了摇头。
这就奇怪了,母亲身边从来不缺人的,就算其他人都不在,倚翠也一定在,可她那会儿偏偏就不在场,任母亲撞在了青李身上,从而引发胎动,甚而难产!
那声惨叫和闷哼,到底是谁搞的鬼?
秦已经敢肯定,这个人是要狠狠算计三房。
如果母亲难产,很可能一尸两命,而且是因为自己才出的事,自己会伤心痛苦内疚自责一辈子。父亲会因为这个,而对自己心生芥蒂甚至仇视……
她也真是够隐忍,不在母亲怀孕初期下手,却在母亲即将临盆的时候才动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如此狠辣,实在是个狠角色。
府里能做这件事的,使得出如此手段的,又如此仇恨三房的人,除了那个疯子,还会有谁?
秦就想不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哪儿得罪她了?让她像条疯狗一样,死死咬着自己不放?就算她前世下场落得凄惨,那也一定是她自作孽结出的恶果。她这样心性的人,活该!
青李看着面前主子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心里更加地忐忑不安。
让她意外的是,五小姐听了事情的经过,什么也没说,挥手就让自己走了,还让青樱拿了伤药来,让自己好好养着。
五小姐,这是打算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青李像做梦一样,犹觉得不真实。犯了这样的大错,不说直接逐出府,起码也要挨顿板子,可不是磕头磕破了头皮就能了了的事儿。
秦放走了青李,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审问院里的下人,让很多原本提着心的下人们总算放下了心,
下人们放下了心,可秦的心暗地里却提得更高。
她之所以没有动静,就是怕打草惊了蛇。
那人能在她的院子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了钉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以前真是小看了她。
一路想着,很快就到了老太太的静宜院。
院子里四处散发着玉兰的芳香,朵朵硕大的玉兰花高高挂在枝头争相怒放着,或粉红或浅紫或纯白,开得耀眼灼灼,使得整个院子更加生气盎然。
隔着老远就听抱厦那边传出的大笑声。
老太太又有心情打麻将了,多半还赢了不少的钱。
“死老婆子!”秦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以前看她待自己还有那么几分祖孙情,现在也被她对江氏的做法抹灭了。
心里骂归骂,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乖孙女儿的情态进了屋子。
老太太看到她,笑得更欢了,随手抓起面前堆得像小山似的金瓜子就往她手里塞,“五丫头来啦!来,祖母今天手气好,那都是沾了你娘和你弟弟的喜气哩”
“祖母可别这么说,母亲和弟弟能够大难不死,那也是托了您老的福气!”秦一边笑着回话,一边毫不客气地将金瓜子收到袖袋里,还不忘对着对面和左右侧位的段氏、宋氏和刘嬷嬷调皮地眨眼,“不好意思,让伯母们破费啦!”
那情形活脱脱像一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狐狸!
气得段氏胸口直疼。
宋氏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可那笑比哭还难看。
今天她们可不是输的碎银子,而是实打实的金瓜子。眼下这两房都还死了丈夫,再没了多余的经济来源,靠着每月那点月例过活肯定是不行的。满以为趁着老太太得了孙子高兴,两人联手赢她点闲钱来装自己腰包,可没想老太太的手气红得很,大赢三家。
真正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虽是将这两人气得不轻,秦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堂堂秦国公府的嫡长媳,宗妇,却为了点小钱耍这种心眼,传出去怕是要让京城的贵妇们笑掉大牙了。
想当年,段国公府的二小姐也是帝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却不想今时今日沦落至此,不是不悲哀的。
岁月实在是把杀猪刀啊!
老太太将两个媳妇打发走之后,才扯了秦的手进暧阁。
二月的天气,乍暖还寒,在阳光下丝毫感觉不到冷意,一旦回到屋子里,冷意就“嗖嗖”地窜进了身体里。
秦忍不住一哆嗦,双手下意识地环起。
眼尖的刘嬷嬷忙将老太太的披风拿来给她披上。
老太太歪在罗汉床上,好整以暇地抿了口青杨送上来的雨前龙井,眼角的笑意渐渐不达眼底。
她忽地朝刘嬷嬷使了个眼色。
刘嬷嬷会意,领着青杨悄悄退了下去,顺手带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