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年手上不停,嘴巴也不停:“到底怎么回事?我只接到书信说皇帝派殿下来监军,稳定军心,可殿下怎么能答应呢?”
李绍钧苦笑道:“我那时候还能有什么办法?父皇他当时铁了心要废了我秦王的封号,将我从一品镇国亲王贬为三品辅国亲王,若不是岳安等人力保,恐怕我早就成了第二个李绍锦了。”
“岳相替你出头?该不会暴露了吧?”姜言年虽说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是牵扯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比谁都敏感,“那后来呢?怎么突然就扯到西北了?”
李绍钧将身上最后一片盔甲除下,放到一旁,说道:“父皇说,这次塔鞑发兵,我难辞其咎,他现在不贬我,那是要我戴罪立功。他为了能把我送到这西北来,还当着不少重臣的面亲口答应,如果我这次凯旋而归,就立我为太子。”
“太子?”姜言年大惊,“这可是大手笔啊!多少年了,但凡有提议要立你为太子的,就算当时没什么事,之后贬官的贬官,发配的发配,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都说了要凯旋而归才会立我为太子,我那个父皇别的不行,小算盘打得还算有一手。”李崇浩走到桌子前,替自己倒了杯茶,又说道,“要喝就自己倒,不用客气。”
“你这次来西北,住我的吃我的穿我的喝我的,还跟我说不用客气?”姜言年和李绍钧论亲还是表兄弟,也就不像旁人那样对李绍钧有敬畏之心,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才继续说回正经事,“不就是凯旋而归么,有你带来的三万人,还有过两天到的两万兵力,我就不信打不跑塔鞑了!对了,还有郭湛安在呢!我现在就写封信给郭湛安,让他也帮忙出出主意。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就不信我们比不上臭皮匠!”
李绍钧见姜言年这猴急的样子,伸手制止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你可知道,我们带了多少粮草过来?”
姜言年察觉出李绍钧话中的叹息,不由停下手上的动作,放下笔,问道:“多少?”
李绍钧比了一个手势:“这次带来的粮草,只够三万人吃二十天的。”
“打发叫花子呢!”姜言年在军营三年,耳濡目染,早些年那翩翩浊世贵公子的模样添了三四分的匪气,这会儿跟外头摔碗骂娘的军痞差别或许就在那张还有些书生气的脸上了,“二十天?塔鞑要是那么容易打跑,武帝当年还需要倾举国的财力物力人力来迎战塔鞑么!”
李绍钧难得叹了口气:“行了,这会儿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粮草这件事,只有我你和王夏两位将军知道,你可千万别往外头说。”
这会儿姜言年已经冷静下来,点头道:“你放心,我懂得分寸的。”
“你们这边的粮草怎么样?还能撑几天?”
姜言年也比了个手势:“比你们好一点,还能撑个二十多天一个月的,等过半个月兵部的军饷发下来了,到时候分你们一点。”
李绍钧应了一声,又说道:“还是要和郭湛安说一声,让他替我们慢慢攒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姜言年拍手道:“有道理,我们在这里焦头烂额的,可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许州偷着乐!现在就写信,让他也忙起来!”
正如王建所料,十日后,城墙上负责警戒的士兵突然敲响了锣鼓,大吼一声:“塔鞑来了!”
帐营里的众人听了,心中一震,李绍钧率先起身,扔下一句“我去看看”,就跑出帐营,直接跑上城墙查看敌情。
王建和夏翼等人都慢了一步,等反应过来,姜言年和阿鑫已经追出去了。
虽说临行前李崇浩再三交代,秦王李绍钧在这次支援当中没有任何权利,但并不代表他们就能忽视秦王。一旦秦王出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两个。
所以,他们也只能跟着跑了出去。
但还没等他们几个人上城墙,李绍钧已经转过来,站在城墙的楼梯口对底下的他们说道:“各位,塔鞑果然集结了大批兵力攻过来了,快让弓箭手准备!”
王建第一个反应过来:“传令,让弓箭手准备,一旦塔鞑越过那条线,格杀勿论!”
一旁的几个传令官领命道:“是!”随后四散开各自传令去了。
王建这时候总算有机会劝李绍钧了:“秦王殿下,城墙危险,还请先下来吧。”
谁知道李绍钧却是说什么都不下来:“父皇命我替他亲征,这是我来西北的头一场仗,怎么能躲在帐营里呢?”
李绍钧说话的声音并不轻,旁边几个弓箭手都听清楚了。其中有两个是三年前便见过李绍钧的,他们听到李绍钧的话,只觉得胸腔里一股子豪情要喷涌而出:“秦王殿下亲自为我们掠阵,大家,不能让秦王殿下失望!”
士兵们在这些天里见多了战友的牺牲,他们大多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有的甚至连二十都不到。当在收敛战友尸体的时候,有不少年轻的士兵忍不住在想着一个问题——他们真的要战死西北么?
这个天下的主人还在京城,或许正在和哪一位神仙一般的妃子亲昵,又或许是意气风发地在鹿苑中打猎。这是他的天下,为何他不来西北,亲自守着自己的天下呢?
如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