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慕容颜带着摩耶桐去取马的时候,却意外在马房前撞见了另一个怯生生的粉衣俏影。
“请你带上我吧。”她张开双手,拦住两人去路,小声地恳求道,“我害怕。。待在宫里。”
慕容颜皱起眉头,“不行,此去凶险,我曾答应过你姐姐,要保你平安。。”
话音未落,只听少女打断道,“我不怕!”
“我没有时间同你胡闹。”慕容颜脸色一沉,严肃地道。
“我没有胡闹!”少女依旧执拗地盯着慕容颜,“你若不依,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
慕容颜一惊,指着她,气得语不成句,“你。。你。。”
这时,却听一旁的摩耶桐淡淡地道,“听闻苏姑娘精通医术,或许,带上也不是一件坏事。”
慕容颜紧抿着唇,盯着苏琬很久,才无奈地问道,
“你会骑马吗?”
驾!驾!驾!
残阳如血,在最后的焰光坠落进暗黑之前,三匹高健的骏马风驰电掣般奔出燕宫。
一路上,慕容颜始终沉默寡言,神色淡淡。
但摩苏二女仍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急乱。
几乎不眠不休连赶了两日两夜,三人总算是抵达了漠南之境。
此时燕京早已是酷寒冬日,没想到这里却是艳阳高照,热意逼人。
三人早已是风尘仆仆,灰头土面,汗水不知已打湿了几回衣衫。
慕容颜翻身下马,让马匹稍做休息,饶是再健壮的马匹,此时也已无力再跑。
“表妹,大概还要多久?”
慕容颜从一处浅浅的清潭中打了满满一皮囊的水,先递给了摩耶桐。
摩耶桐只是用清水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便将水囊递给一旁香汗淋漓的苏琬。
“再往西走小半日,便能进到库姆塔格沙漠了,据说那里是唯一有断肠蛇出没的地方。”
她气喘吁吁地指着辽阔无尽的远方,“但是要小心,这种蛇通体金黄,也称‘黄金蛇’,相传被当地神秘的部落奉为能带来富贵的神蛇。所以我们捕蛇,千万不能被当地族人发觉,否则。。。怕是会引生众怒。”
一阵暖风卷过,细沙扑眼,慕容颜眯起了浅眸,顺着她指的方向眺目望去。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以前,她只在诗词歌赋中读过这样的句子,但只能生出一种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孤独寂寥感。而此刻,她的心中却突然生起了一种无比澎湃而熟悉的感觉,但她已明了,那是因为在此时此地她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在自己体内奔腾流淌着的那股来自漠南的血。
她别过脸,凝望着极似自己母妃的表妹摩耶桐。
在这样目不转瞬的注视下,摩耶桐感到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她长睫微动,敛下了眉眼。
慕容颜收回了眸,复而望向远漠,突然恻然叹息道,
“以前,听母妃说,楼兰是大漠中的绿洲之国,孔雀河中的水比蓝天更加洁净,而河岸两边到处都是鸟语花香。。。也不知我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可以回去看看。”
摩耶桐抬起头,望着她落寞的清瘦侧脸,声音静得好似一泓碧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慕容颜一愣,只听摩耶桐接着道,“听父王说,这是姨妈写给他的那封信中,最后一句话。”
“母妃写的。。信?”
慕容颜的眸中布满了迷雾,她从不知母妃曾写过什么,即便是对自己,印象中也是未留下多少支言片语就安静地离开人世了。
摩耶桐点了点头,道,“我虽未亲眼见过,但确实曾听父王提及过,姨妈生前曾从燕宫秘密寄回楼兰一封信,也是唯一的一封信。小时候,父王每次醉酒,就会念起信中的这句话: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短短数语,慕容颜还不及细想,忽听一旁的苏琬惊恐地大叫了出来,“狼。。这里怎么也有狼!”
她登时神色大变,眸中一缩,果然远处尘沙飞扬,传来阵阵压抑的狼嚎之声。
“逃!”
慕容颜见狼数甚多,恐寡不敌众,便急忙带着摩苏两人拼命朝沙漠方向逃去。
可狼群却穷追不舍,直跑到沙漠腹地,才终于不见狼影,可那三匹骏马也终是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再也动弹不得。
“起来!给我起来!”
慕容颜赤红着眸,抽出鞭子,用力鞭策着倒地不起的马匹,恼怒道,“我。。朕命令尔等即刻起来!”
登基已有时日,但这是第一次,她如此迫切地想用天子之威,让万物生灵都能听从她的命令。
因为她彻底慌了神,如今离七日之约几近过半,若在此时失了马匹,等于歌儿的命就保不住了。
“慕容颜!你冷静点!”
摩耶桐拼命夺过她手中的鞭子,望着那个狂乱的人,心生难过。
她还记得初见她时,她还是个眉目清秀,渴望拥抱慰藉的温凉少年。。而如今,究竟是什么,把她变成现在这副心神俱裂,绝望至极的人?
“大哥哥,你别急,我们。。我们还有时间的。”苏琬也在一旁小声地劝道。
慕容颜重重地喘息着,许久,赤眸终于渐渐恢复清明。
“是,还有时间。。”慕容颜喃喃地道,“一定会有法子的。。一定会有。”
她从马背上取下用来抓蛇的黑袋和长竿,还有仅剩不多的水袋和干粮,对着摩苏二人道,“跟紧我。”说完,便徒步行走在热浪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