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唇一笑,娄庆云说道:
“杀了他,就是彻底让皇上为难了。右相说到底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又是皇上的恩师,我若杀了他,定会引起所有人的公愤,皇上为了安抚群臣,说不定就要拿我开刀,虽不致死,但估计也再难留在京城了,可若只是打伤相爷,那些属臣总不能嚷嚷着让我填命吧。皇上和我爹也就没那么麻烦。”
薛宸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你杀了右相,再难待在京城,那咱们就离开京城,这也没什么,可若只是打伤,相爷今后定会对你多加暗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这样留在京城,倒不如离开的好,最起码还成全了太子,保得娄家万全。你今日没有下杀手,却已打草惊蛇,实非明智之举。”
娄庆云看着薛宸认真的模样,深吸一口气,将她搂到身边,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让薛宸顿时就明白了他今夜所为的意图,瞪着眼睛对他问道:
“当真?她……”
娄庆云点点头,说道:“太子早已安排她在相爷身边,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完全掌握了相爷身边的所有人和事,就连相爷身边的属臣,暗地里都尊她为一声夫人,我打伤的是相爷的头,那穴位,那力道,虽不致死,却也足够叫人瘫痪……”
接下来的话,娄庆云没有明说出来,不过薛宸也已经完全弄明白了他和太子打的如意算盘。
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直接杀了相爷,而是要制造一个打伤相爷的机会。薛宸怎么也没想到,相爷宠爱多年的外室柳烟,居然是太子的人。薛宸到现在才明白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那就是,从头到尾,也许她的所作所为就在太子和柳烟的算计之中,太子明知柳烟是他的人,却还授意她对薛宸下手,一来就是要试探薛宸的本事,二来也是想借薛宸的手搅弄一些风雨,信国公府,威远候府之事历历在目,因为这些事情,柳烟不方便做,所以就故意激怒了薛宸,用汝南王府一事,让薛宸主动查明幕后,进行反击,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在薛宸反击右相党羽后院的时候,柳烟那里没有任何作为,做出一度好像是被薛宸给打压怕了似的样子,其实,薛宸只是在替他们清扫道路而已。
看了一眼娄庆云,薛宸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来,娄庆云也明白她想通了事情,前些时候,太子告诉他柳烟的身份时,娄庆云也是吓了一跳的,不过因为这些日子有很多事都迫在眉睫,所以才耽误了告诉薛宸的时机,夫妻俩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才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薛宸说道:
“没想到,我们夫妻两个,居然都是别人手里的棋子。”
娄庆云将她搂入怀中,说道:“只要在朝,谁又不是棋子呢。关键是看咱们这步棋子是勤王保驾的好棋,还是能够舍弃的烂棋了。”
薛宸喃喃说道:“好棋还是烂棋,全看是谁下了。不得不说,太子殿下的棋艺,真是高明。”
虽然心里还有些震撼,但薛宸却不得不承认,娄庆云替太子走了这一步棋,明面上看是得罪了相爷党羽,可是暗地里,却也为娄家又挣来了几十年的荣宠功勋,今后只要太子即位,娄家自然也是中流砥柱,而这一切都是娄庆云换来的。
“那相爷那边怎么办?他若未死,就算是瘫在床上,也定然会与你为难。”薛宸问道。
娄庆云挑眉呼气:“所以,我才要出去躲一阵子。”
薛宸又问:“去哪里躲才安全?”
娄庆云想了想后,才沉声说道:“去漠北,那里是娄家的属地,相爷就算再厉害,也没法在千军万马之间,将我如何吧。”
“噗。”薛宸不觉失笑,娄庆云太滑头了。的确,相爷的手纵然伸的再长,也不可能在娄家的军营中,对娄庆云怎么样的,娄家的旧部不允许,娄战不允许,那么只要娄庆云在那里,就没有人能伤害他半分。
娄庆云又抱了抱她,说道:“你生孩子的时候,我可能没法在你身边,你且安心着。我在漠北安顿好一切,等你做完了月子,孩子满月后,我就来接你们去漠北,把三个孩子都带上,咱们去漠北住个一两年,右相估计也就撑不下去了。”
薛宸自然是不舍的,抚着肚子,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待会儿就走。天一亮,右相的人定会来寻我!宫里太子已经安排好了,府里有我爹和娘撑着,别怕,没事的。”娄庆云以为薛宸是害怕,故而出言安慰。
“我不怕,就是担心你,你这一路上怕不会太平的。”右相手里有江湖势力,娄庆云此去漠北,绝不会如他所说的那般轻松。
娄庆云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好了。”
既然娄庆云都这么说了,薛宸的确再没法说什么了,夫妻俩两相凝望,薛宸才忍着红了的眼眶,低声说了一句:
“为了我们娘儿仨,你也一定要保重,知道吗?”
娄庆云没有说话,而是果断将薛宸搂入了怀中,紧紧的抱了一会儿,然后才松开,蹲下身子,来到薛宸隆起的肚子前,轻抚了片刻后,才贴近肚子轻声说了几句连薛宸都没有听清的话,然后就下了床,忍着不舍,径直走出了屏风。
薛宸坐在床沿之上,抚着肚子,暗自祈祷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