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瑶顿觉冷汗直流。
若在这里被谢十七郎发现了,定会连累阿葭姐姐。
骆堂走前,说道:“你怎么愣在这里?要开门就开呀,我也没说不让你走。”说着,他准备去推开雅间的房门,未料却被施瑶一把扣住,力度还微微有些大。
骆堂瞪着施瑶的手,没由来的耳根子竟是有些红。
“你你你你……”
半晌才憋出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施瑶没心思搭理这个,她的目光在雅间里四处打量着,似是在思量着什么。骆堂还在瞪着施瑶的手。此时外头又再次响起平玉公主的声音。
“行,本姑娘不包下墨香楼,但是一定要甲字号房的雅间,本姑娘从不将就。”
骆堂总算反应过来了。
他道:“外头是何人?怎么如此蛮不讲理?不行,我要去和她讲讲理,且让她明白何为先来后到。”说着,他又瞄了一眼施瑶的手,五指白皙,指盖还微微带有贝壳般的粉色光泽。
他咽了口唾沫:“你你你你先放开……”
“我”字还没有说完,施瑶便已经拖着他往里边走,吩咐道:“阿兴,阿盛,你们过来。”
两个仆役应声。
施瑶说道:“我需要你们配合我,你们站在门口,务必要挡住外边想要进来的人,挡个一炷香的时间就够了。待我弄好后,你们方将门打开。”
两人点点头。
骆堂满脸疑惑,他问:“为……为何要……”
施瑶打断他的话,道:“外边都是燕阳城的贵人,你一直想见到的墨城王也在,”见骆堂眼睛一亮,施瑶毫不留情地打击道:“你可有想过被墨城王见到他的人与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后会做些什么?莫说骆氏纸,怕是你连宜城都回不去了。”
骆堂眼中亮光骤然消失。
他懊恼地一拍脑袋,差点就忘了施瑶的身份了!他不由得也变得紧张,“那……那……那该如何是好?”施瑶道:“你配合我便可。”
掌柜一脸为难。
平玉公主倒是有些不悦,若非微服,她去哪儿必定要清场的。她堂堂一国公主,又岂能跟小城小民共处在一楼之中?若……若非为了谢十七郎,她此刻早已发了脾气。
阿葭心中亦然不悦,只觉燕阳贵女就是娇气,方才还想着劝几句的,此时索性站在一边,让平玉公主自个儿与掌柜争执去。
谢十七郎上了楼,见两人杵在廊道上,问:“发生何事?”
平玉公主的声音登时变软了,只听她说道:“十七郎,这家墨香楼好生欺负人,凭什么我就不能用甲字号的雅间?”
掌柜一听,方才还是盛气凌人的姑娘瞬间变得温柔似水,再瞧瞧被称作十七郎的郎君,掌柜立即就明白谁才是能够决定一切的人。
他咧嘴一笑,说道:“这位郎君,并非我们墨香楼不愿,只是我们做生意皆讲究先来后到。若是郎君先到,甲字号的雅间怎么说都是你们的,谁也抢不走。今日还请委屈委屈,所有吃食都算我们墨香楼的。”
这几个客官面带贵气,除了常来的阿葭姑娘之外,剩余两个肯定不止是哪儿的贵人。屋里头的骆堂好歹在墨香楼吃喝住半年有余,是他们墨香楼的常客,他们也不好得罪。
谢十七郎因有洁癖,从不去外边的食肆与茶楼,若非今日平玉公主吵着要来,阿葭也想着里头的吃食,他是半步也不会踏进此处的。
谢十七郎眉头微微蹙起。
而这个时候,平玉公主身边的侍婢一个踉跄,竟是将雅间的门撞开了。
坐地屏风前,端坐着一位青衣郎君,在品尝着香茗。郎君身边有两个仆役,还有一个伏在地上的侍婢。那侍婢带着斗笠,垂下的黑纱几乎挡住了她的半个身子。
只听青衣郎君说道:“也罢,你执意如此,便放你离开。”
说着,他起身对屋外的数人说道:“正所谓君子有成之人之美,诸位既然想要甲字号房,请便。”他又轻笑一声,对阿兴与阿盛说道:“此时前往红荷亭,想来正好是赏荷的好时机。”
一言一行颇有洒脱的游子之风。
青衣郎君带着两位仆役走出了雅间,经过谢十七郎的身边时,青衣郎君还对他微微颔首示意,那跪在地上的侍婢也紧接着跟上,经过谢十七郎与阿葭身边时,她屏住了呼吸,心底有几分紧张。
施瑶此刻恨不得可以插上翅膀离开谢十七郎,她加快了脚步。
有小二端着托盘上楼,讶异地道:“几位客官,怎么还没用上吃食便要离去了?”
说完,他才见到自家掌柜对他使眼色。
就在这个时候,谢十七郎忽然开口了:“君子有成人之美,亦有让人之德,菜肴既上,又何必辜负?雅间尚且能容十余人,便一起享用佳肴吧。”
此话一出,骆堂真真是无法离去了。若当真离去,岂非说明自己没有容人的雅量?
骆堂咬咬牙,只好应承。
谢十七郎又淡淡地道:“你的侍婢一道进来,今日由我做地主之谊。”
骆堂说:“她貌丑,恐怕会污了贵人的眼。”
谢十七郎撇了带着斗笠的施瑶一眼,说道:“我非肤浅之人。”说罢,他一挥袖,也不给骆堂和施瑶拒绝的机会,直接走入雅间。
骆堂不禁有些惶恐。
他坐在屏风前,虽说桌案上满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但他吃得很是战战兢兢。施瑶跪在他身边,为他布菜,在桌案下不着痕迹地轻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