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皇后迈步往凤鸾长榻走去,声音里起了一丝倦意:“听说你在淮安过得不错,你们顾家子女倒真是自幼便有主张见地,旁的人怕是谁也安排不上了,本宫打小看着你长大,如今你已嫁为人妇,本宫也老了啊。”
我随在她旁侧,扶着她在长榻上坐下:“皇后娘娘芳华正盛,与皇上举案齐眉,哪里谈得上一个老字。”
话虽如此,一年未见,皇后面容确是苍老了许多,只是眉宇间凌厉之色不退反增,哪怕她此刻安然闭目养神也颇有几分迫人的沉肃。
她闻我此言,有些无奈笑了笑道:“你这张嘴自幼便能说会道。”
那笑容里是我自小所见的,心底某处柔软的弦被轻轻拨动,进屋以来的沉闷气氛经她这一笑也终究舒缓开来。
我轻声道:“娘娘气色不太好,可是病了?”
桐秋在旁应声:“回王妃的话,娘娘她自入秋那时便身子渐弱,先是以为偶感了风寒,请了太医开方子,药一连吃好几日,非但未见好,反而愈发严重起来,皇帝怜惜,亲命人查了方知原是那丽妃存了歹毒心肠,买通太医院打点的宫婢往娘娘喝的药里参了不干净的东西!”
皇后轻皱了眉,望她一眼,不怒自威:“你近日话倒是愈发多起来了。”
桐秋忙垂下头:“奴婢失言了。”
“清尘啊…”皇后轻握住我的手,她手心冰凉,侵去了我掌间暖意,“先前是本宫太过霸道,本宫一向疼爱你,对景阳也不遑让几分,想为你寻个好人家,而今你既已经有了好归属,也算是让本宫心安罢。”
她此番话真假几分,我不得而知,我与沈夙和离一事断然也不能向她透露半点风声…我心思轻动,面上只作关切,柔声道:“多谢娘娘记挂,只是这深宫险恶,娘娘虽尊于凤位,万事还需多加小心。”
她反握住我的手,面露慈爱:“这深宫里什么样的风浪本宫不曾见过?本宫的地位又岂是她小小一个丽妃动摇得了的?”
“那…丽妃她现下如何?”
“现下?”她唇角间笑意冰冷,“皇上将她打入了冷宫。”
既然被打入了冷宫,那丽妃便再难翻身了,想着那样风华绝艳的女子以后便要对着冷壁深墙落寞一生了,心底不由得幽幽轻叹了一声。
皇后道:“你离宫这段日子,本宫怕你母亲心伤过度,便将她接到宫里来小住了些日子,她心绪虽开阔了不少,但身子却终究一日不如一日了,还好柳大人医术高明,特地开了些药让她补着,所幸身体也没出什么大毛病。”
我黯然了神色,自责道:“是清尘不孝。”
她摆了摆手道:“往事已成定局,还提那些做什么?你母亲自然也不会怪你,只是膝下子女一个去了边关,一个远嫁淮安,她日日惦念得紧。”
“承蒙皇上眷顾,母亲不日便可进宫团聚。”
“你父亲在监司阁忙碌好一阵,筹备编写年史和来年大典,你回宫的消息他恐怕还不得而知,不然定要前来看看你的…”
提及父亲,我眸色愈发黯然几分。
如今回来,我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皇后细凝着我的脸,眉心微蹙,疼惜道:“你这一年倒是瘦了些,朝野上下都知道顾学士对小女顾妧一向疼爱有加,见此状怕是要心疼了,来,与本宫说说你这一年过得如何。”
“这一年…”我微微垂眸,避开她的目光,眉宇间显露羞怯小女儿之态,柔柔笑道,“既然已嫁为人妇,便是出嫁从夫,日日夜夜都全心伴着那一人,他如何我便如何。”
淮安如何我并不清楚,甚至王府我也不过是住了小半月而已,皇后精明通透,多说难免露了破绽,便寻思了这一番话囫囵而过。
皇后打趣道:“你倒真是长大了,也懂得侍夫为先的道理了。”
我只做羞怯之态,抿嘴不语。
又说了些家长里短,谈了宫内之事,瞧着日色渐晚,皇后便命桐秋备膳,亲点了我爱吃的菜,便留着我在扶鸾宫用膳了。
我也不作推辞,晚宴过后,又稍坐了片刻,只道皇后身体仍旧抱恙,也不多打扰她休息,便出了扶鸾宫前往瑶椿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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