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上荡舟人似玉
日升复落,时间已临近初秋,边关的寒意却来得早些,我站在树下,望着已经开始枯黄的树叶怔怔出神,忽起秋风,落叶簌簌而下,我轻轻伸手握住一片,不过一转眼,我便在这边关住了半年之久…
“顾小姐。”
熟悉的声音自后而来。
我回过身看见赵青捧了锦裘立在我身后,我朝他感激一笑,取过锦裘披在身上。
“劳烦你了。”
虽已经相识已久,但赵青还与初见般不敢看我,只垂着头道:“照顾小姐是末将的职责。”
我被他这副认真的模样逗笑了。
“日后便不必再如此麻烦你了。”
他闻言一愣,脸上竟有些慌乱:“末将可是做错了什么?还望顾小姐明言,在下必然改过。”
“你误会了,”我连忙摆手,对他解释道,“我早与哥哥说过,过些时候打算去南方臻州一带走走,现在这般时节正好适合出行。”
“原是如此,”赵青舒了口气,神色却有些黯然,“那,顾小姐何时启程?”
我思忖了一会儿,道:“晚些时候跟哥哥道别,收拾了东西,明日便可出发。”
去到哥哥营帐内时,他正俯首案几前细看着兵书,瞧见我来,放下书温和道:“怎么这时候来找我了?”
我犹豫了会儿,终还是谈纾道:“我想明日…便离开这里,往南下去臻州。”
哥哥神色微震,很快恢复如常。
“可是想好了?”
我重重点头。
哥哥道:“既然想好了那便早些去将东西收拾好,明日一早我送你。”
我分明看清哥哥眼底的不舍,但他却并不留我,许久未曾落泪,此刻却忍不住鼻子发酸,哥哥起身走到我近旁,轻轻叹了口气。
“妧妧,我也想过找个时候将你送去个安全的地方,峪泉关虽一时宁静,终不会长久,你该有个栖身之所…”
“哥,”我轻皱了眉,拦断他后面的话,佯装不悦道,“我不过是去南方游玩一番,过段时日自会回来。”
“我知道,”哥哥淡淡笑着,眉宇间却有几分沉郁,“我仔细考量了一番,待再过些时候,边关局势安定了些,我便回一趟家,打点一番,你再与…淮安王一并回来。”
我一时惊异,望着哥哥,满是疑惑和不解,方欲开口,哥哥却轻一扬手,继续说道:“我知你心里困惑,但是妧妧,你跟沈夙这桩婚事不管初衷如何,定要回临堰面见皇上,求皇上准许和离。”
“为何?”我怔怔的反问道。
哥哥温和了神色,却并不多解释,只轻轻握着我的肩,柔声道:“从臻州回来途经淮安便去找沈夙罢,我会提前写信与他说个明白,若是不出差错,除夕之前便可办妥帖。”
哥哥有此番计划,必有他的打算,无论缘由如何,我知是为了我好,况且,我与沈夙…终还是牵绊着一纸婚书,总该了解。
念思及此,便不再多言。
从哥哥那里出来,又去与嫀蕊道别,她依依不舍的对我多加嘱咐,颇有几分家嫂的风范,我却愈发心酸,在边关的这些日子里,哥哥对她始终是冷淡的,却也难为她痴心依旧。
“嫀蕊,你日后打算一直留在边关吗?”
她微微一笑,垂下头已是面色飞红:“我不知道,但是顾将军去哪里,我便伴着去哪里,无论是边关还是临堰,哪怕是黄泉,只要能伴着他,我也不怕。”
明明是柔柔轻缓的声音,却莫名得让人觉得坚定无比。
我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哥哥他…他总有一日会懂你心意的。”
她眉目温顺,静琬一笑:“只要能陪在将军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张张口欲再说些什么,却口拙得再说不出安慰的话语,目光瞥见桌上一副临摹字帖,我一时好奇走上前,却见字迹干净飘逸,遒劲有力,颇像哥哥的字。
嫀蕊缓步到我身旁,道:“赵伍长的字跟将军的倒是有几分相像呢。”
我微微诧异:“这是赵青的字?”
她点了点头:“我怕将军生气,不敢央他写一幅字,便求了赵青替我写了一副,他与将军的字迹颇为相似,我闲来无事,便学学了。”
岂止是相似,再多加临摹练习,便足以以假乱真了。
哥哥字体飘逸俊秀,一如其人,临摹起来并不容易,赵青倒是聪颖过人。
又静坐了片刻,我便告辞了。
回到营帐内,该收拾的东西并没有多少,只打理了几件衣物,带了些银两…目光四下环顾了一番,滑过桌上那一摞叠放整齐的书时微微愣了神,很快便恢复过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早便看完了,还想带些什么呢?”
那人早便离开了,还留恋什么呢?
翌日清晨,我早早便起了,收拾妥当,走出帐门前微微顿了顿身,还是取了两本书带上,掀帘而出时,哥哥已经等在门口,赵青牵马随在哥哥身后,我对他微微道:“走吧。”
“等一下,”嫀蕊的声音自后而来,我回过头,却见她捧着点心盒一路小跑而来,微微喘气着停在我面前,将糕点盒递上来,“这个,带着路上吃罢。”
我接过,那糕点盒透着温热,连带掌心一并温暖了。
我鼻尖发酸,轻轻抱着嫀蕊,柔声道:“我这一去,恐怕要些时日才能回来,好好照顾自己,也替我多照顾哥哥。”
“嫀蕊知道,”她轻轻推开我,眼眶微微泛红,“早些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