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长妤离开的身影,华皇后一边捻着佛珠,一边问道:“素清,你看这小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素清嬷嬷道:“素清看,这位谢三小姐,智慧非常,很是玲珑。”
“玲珑吗?”华皇后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看不清她啊,这个小姑娘,可真是深不可测。”
“深不可测”四个字落到素清嬷嬷的耳朵里,她几乎不可置信,便是正华帝,她的娘娘也从来不会用这四个字去评价,能有此评价的,也不过当年那个小少年而已,只是现在那令娘娘忌惮非常的小少年已经不问世事多年,怎么现在这个小姑娘又有这个评价?
素清嬷嬷低头道:“素清倒是觉得,娘娘高看了这位。”
华皇后摇了摇头:“高看?不,从一开始她你以为她说得每一句只是在投我所好吗?从那因果开始到机关命盘,她都在提醒我,不要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性命。这个少女看得太通透了,通透到让我觉得害怕。可是她哪里知道,有些东西,便是明知道是死亡,也要毫不犹豫的踏下去的。她的心太硬,可能到现在为止,这个世间还没有真正让她懂得世间八苦的人,爱憎会,怨别离,求不得,杀不得。看似对什么都了解,知道什么度,但是其实她都没发现,她才是最藐视规则的那个人。命盘对她来说,和那个人一样,根本不屑一顾。这个世间,他们是最聪明的人,但是,也是最愚蠢的人。”
素清嬷嬷恭敬地低下了头:“娘娘。”
华皇后仰头道:“素清,你认为,我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素清嬷嬷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活着,身在大道中,本是煎熬事。”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当年贾公一语,岂非道尽天下未了之局?
不过一世铜炉,两重冰火。
——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长妤靠在藤椅上休息。
“小姐,这把扇子真漂亮。”小草从盒子里拿出李贵妃给的那把美人团扇,忍不住欢喜道。
那把扇子用的是清凉的竹皮编制的,绿色的扇面上经由脉络自然而成一个正在对镜贴花黄的美人,扇柄用的是绿翡翠,上面还镶嵌着一颗绿色的宝石,看起来清凉又舒服。
长妤道:“自然,这是从海外进贡来的。怎能不漂亮?恐怕整个大燕也找不出几柄扇子。这李贵妃喜好奢华,这点倒是和那人颇有些相像。不过,这李贵妃瞧着厉害,倒不足为惧,只是那华皇后,才是真的让我感到有趣。”
吴莲从门外拿着篮子进来,小草急忙接过,然后将篮子里的月季花插入胆梅瓶中。
长妤问道:“问得如何?”
吴莲道:“海管事传来的消息,说是湘西那边发了水患,现在四皇子在那边去救灾呢。”
长妤沉吟道:“此乃初夏,湘西那边地处南边,是三大江的聚合地,这几日便是雨水初来之际,水患频发。原来夏侯天没在,怪不得周听星没有动手。这救灾之事,是苦事也是美差。如果做好了,对于夏侯天的声望自然极有好处,如果坏事了,那么他也就不必让我费心了。”
吴莲点了点头,长妤接着道:“最近你小心些,吴府那边可能有点动静。虽说你想让吴府的人落得干干净净,但是我瞧着,你对你那小弟吴英倒是颇有点下不去手。”
吴莲沉默了一会儿,道:“他是那府中唯一良善的人了。”
长妤道:“蓬在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就算他现在尚有一点良善之心,但是在吴彦死后,他就绝对不会良善了,你要做好准备。”
吴莲眼神黯了黯:“是。”
长妤将花插好,小草在外面有些害怕的道:“小,小姐,有人来了。”
长妤抬眼看去,就看到海东青身后跟着两个女子走了进来。这海东青虽然现在为长妤所用,但是对长妤显然不比重云,平日里想要打听什么都是吴莲去的,像今日这样亲自上门也实在罕见。
虽然低着头,但是那铁手也实在是唬人,所以,小草这样的小丫头自然被吓住了。
长妤走了过去,喊道:“海管事。”
海东青低着头道:“谢三小姐,殿下派我来有些事情。”
长妤挑了挑眉:重云?
长妤着才想起,自从十四那日之后,现在已经将近十天没有见过他了。
长妤道:“不知十三皇子有何吩咐?”
海东青道:“殿下今晚要去一个地方,所以,想请谢三小姐你改变些容貌,然后一起去。”
长妤心里微微沉思,微笑:“好。”
那边两个女子跟着长妤进入屋内,从自己所带的东西里掏出一些东西,长妤看着,却是一些肉色的泥状的东西,闻着倒没什么气味。
其中一个少女解释道:“因为谢三小姐您是新的脸型,所以没有先制好的人皮面具,所以现在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给谢三小姐当场易容。”
对于易容这件事,长妤虽然听说过,但是一直没有见过。
那两个少女的手十分的漂亮,看起来像是春葱一样,洗净了手,就用手在长妤的脸上摸了摸,然后拿着那肉色的泥在长妤的脸上开始抹,然后拿起一种极细的笔沾着细小的东西在长妤的脸上点点,这样过了一个多时辰,镜子里才露出一张绝色少年的面容,经过垫和增添,整个人的骨骼都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