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的光很亮,所以照得上面的字很清楚,于是,众人的嘲笑声就不免肆无忌惮了些。
准确的说,那不仅仅是一幅字,因为那字是用金线一点点绣出来的。
但是,那华贵的金线却依旧掩盖不了那丑陋的字,更重要的是,那“寿比南山不老松”的“南”字,还少了一笔。
所有人都在嘲笑,因为没有人能想象谢三小姐的字会丑到这样的地步,但是每个人都相信,这个字,就是她写得。
长妤依然不动声色,站在丫环群中的小草死死的盯着那幅绣字,满脸通红却又不甘,然后担心的往谢长妤处看去。
长妤知道,这幅字确实是以前的谢长妤绣的,但是没有人知道,谢长妤绣这幅字到底花了多少工夫,一个从来没有习过字的少女,为了写好这几个字,不惜放下脸面去求谢长媛,但是却没有料到谢长媛故意教她写了错字。而且,为了那点金线,她几乎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为了绣那几个字,她日日忍受着身体的不适,被针一针针扎得手指是血也在所不惜。
但是所有人都在嘲笑。
值得吗?为了一个男人,费尽心血的去讨好他的奶奶?
站在阁楼上的画师拿着手中的笔,却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现在是贺兰老夫人的宴会,所有人的嘲笑显然都是为了对贺兰老夫人表示,您的孙儿,退婚退的好!
这个时候,老太爷谢钧走了出来,道:“老夫人,小女虽然有所鄙陋,也是一片心意。万望老夫人莫要怪罪才是。”
小女?长妤心中哂笑,终于明白,看来这场宴会,对她而言,可是特地为她所设的鸿门宴。
贺兰老夫人从将自己的手从长妤的手下拿了起来,道:“自然不会。”
谢钧又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请老夫人帮忙。”
“什么事?”贺兰老夫人问道。
谢钧道:“老夫人知道,小女身体不好。听闻老夫人府上有一名杏林,医术高超,所以想请那位杏林为小女诊一下脉。”
谢钧表面看是多么的一副仁慈嘴脸,长妤觉得,这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也是能人。
老夫人点头道:“自然。”
众人心下纷纷感叹,没想到谢长妤都这个样子了,谢钧还没对她放弃,也真是对她不薄。
片刻之后,有以为穿着淡黄衣服的老者走了出来,然后被引到长妤的旁边,众人陆续将目光转开,然后接着去看别人送上来的礼物。
毫无疑问,那些礼物别出心裁,费劲了心思。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淡淡的疑惑的声音响了起来:“咦?”
众人虽然转开了目光,但是也将注意力分在了长妤的身上,听到杏林老者这奇怪的声音,都忍不住转了头看去,场上立马安静了下来。
“黄大夫,怎么回事?我这小女的病如何?”谢钧的脸上满是担心。
那黄大夫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道:“谢三小姐这脉象,不对。”
“怎么不对?”谢钧着急的问道。
黄大夫道:“固然虚弱,但是却又如盘走珠,瞧着,是,喜脉。”
“哄”的一声,场上全炸开了!
这谢三小姐还没嫁人,怎么可能是喜脉!但是贺兰老夫人府上的这位黄大夫便是御医也有所不及,又怎么可能诊错?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
“呵,没想到这个谢三小姐不知羞耻到了这个地步!未婚先孕!不知道哪里来的姘头!”
“啧啧啧,这可是大燕第一位未婚先孕的准皇子妃了。哈哈,这样看来,便是那残王真的是断袖,那么也不必担心自己没儿子了。”
“胡说什么,这可是给皇家蒙羞,按着规矩,先上木驴再是沉潭!”
……
安康也惊疑不定,秦笙神色莫名的看她,小草的眼泪已经涌了出来,贺兰逸不甘的看过来,谢钧和刘氏压住带笑的嘴角。
众人的嘲笑和辱骂不断的涌过来,十里长街,“未婚先孕”的消息一*的扩散开来,立马便震惊了所有人。
举世未有之大辱!
场上唯有两人风云不动,一是长妤,二是贺兰老夫人。
长妤的目光如海,从头到尾连眉头都没闪一下。
这真是一场好局啊,那个谢钧不惜让自己的姓氏受辱都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底是怎样的滔天大恨啊。
可惜。
他们要失望了。
长妤觉得,从现在开始,她的目的,应该是,血洗晋国府。
她慢慢的走了下去,然后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杯酒水,然后含笑:“贺兰老夫人,长妤在这里祝你年年岁岁如今朝,岁岁年年当此时。”
你贺兰府勾结谢府,给我设下这样一个局,我定要让你这个寿宴永生难忘。
她喝了一口,然后看向谢钧:“老太爷,孙女在这里感谢你十四年来的关心,祝你好命今日起。”
你放纵刘氏对以前的谢长妤打压下毒,害得她年纪早夭,如今我来,你又想令我身败名裂,今日之辱,百倍还之!
她含笑转向刘氏谢长媛等人:“长妤在这里感谢二婶婶和姐妹关心,感激涕零,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
你给谢长妤受得辱,你给她下的毒,你给她断的路,从今日起,我来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