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到她们的身子稍微温暖起来之后,那些妇人就开始问她们是想回家还是跟着他们去打仗,然后按着她们的选择来决定是将她们送回去还是如何。
长妤开口问道:“打仗?又去见那些兵?”
其中一个妇人笑了一下,道:“妹子,咱们的队伍哪里和那些黑心的王朝军一样?咱们都是起义军,拥护的,都是真正的英明之主,是天降神谕,是带领我们北夷走向兴盛的明君。而那边,却是拓跋狗贼余孽的拥护者,尤其是那个赫连敬文,哼,一路上带着王朝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从拓跋族开始以来,我们其他六个部落的人受了多少的欺负,现在有了机会,自然不能放过。咱们要建立一个真正的北夷。而妹子,你们遇见的是王朝军,我们起义军根本做不出这些事。”
长妤点了点头。
北夷崩乱的同时,大燕大夏也面临危机,所以对北夷的消息也就不再多管,现在方才真切的知道点。
既然这些女子暂时有了归属,那么长妤自然就不可能继续呆着,趁着天黑,她混合在想要归家的少女队伍中,趁着一个隐蔽地势的转折,然后一闪,闪出了队伍。
她的身影几个纵横,向着和重云约定的地方走去。
他的人,在西北。
但是她刚刚几个落定,便停下了脚步,因为,在她的眼前,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黑夜的沙坡上。
黑夜勾勒他的轮廓,他的手里勾着弓箭,直直的,对着她。
那箭矢,亮如星辰。
——
天外飞雪,刚刚收住,天空是朗阔的,但是却朗阔不如他的一片衣襟。
男子的脚踩在这片土地上,仿佛随着他的行走,雪色仿佛化开,有苍翠之色蔓延上来,而随着他的行走,他的衣襟仿佛染了光华,那些被掩盖的明亮瞬间涌了上来,仿佛裁剪下来的月光,又像日光。
只属于云晔的光芒。
天地茫茫,却只有他一个人在行走。
仿佛又回到最初,那些日子他也是这样,抱着那具尸体在茫茫的人世中前行,那个时候是什么感觉?他只看到余生那无期的孤寂,深入骨髓,痛入骨髓。他只看到这个世间都是一片荒芜,所有的希望都淹没的一干二净。
那段时间他用无尽的方法去寻死,但是,她那般残忍的割断了自己唯一的权利,连死也不能。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这世间无数人希冀的永生,不过只是,求死不能,求与一人白头而不能。
他用了那么久的时间,用了那么大的力量,才让她站在自己面前。
然而,却还是不满足啊。
怎么能满足呢?
她就在那里,可以对别人哭,可以对别人笑,却独独他不可以。
长妤。长妤。
那个少女,漫天风雪中站在她面前的少女,春城飞花的时候向他伸出手的少女,鲜血淋漓中对着她微笑的少女。
原来,这就是他的一生。
但是,这一生太漫长了,漫长到他都已经忘了自己,只知道她,知道到她将他逼着走到这地步的责任。
他不是神。
如果神不能护你,便为魔。
有谁知道,他可以看透乾坤,可以看透天地,却偏偏,看不透,这份执念?
最后,他停了下来。
天地外忽然有鸟鸣声传来,整个北夷,都在他的眼底。
他,低头俯视这一切。
一个王国的命途。
他的袖子一拂,似乎挥开这世间真正的序幕。
如你所见,我的长妤。
而在百里之外,正在观望星辰的韩家家主韩晋却突然往后一仰,然后大喊道:“云晔!快!他就在我们前方百里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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