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妤找出鸡冠花,看到旁边火炉上沸腾的水,直接提起来冲了一杯,也不对那聂老头子多说。
聂老头子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的接过,然后一口灌入了自己的嘴里,还笑眯眯的道:“不错,不错!”
长妤也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一样盘腿坐下,一句话都不说。
她的眼神掠过那陈旧的乌木桌子,然后看向从旁边蹦出来的小鸭子。
“嘎嘎嘎”“嘎嘎嘎”,小鸭子蹦进来,然后直接跳入了聂老头子的怀里。
长妤安静的看着他。
这样的人,不是大善,便是大恶。
动物是最有天性的东西,它们没有思想,却可以本能的趋利避害,如果一个人能让动物不自觉的接近,那么就说明那个人本身所有的气息能令它们完全的信任。
但是,聂氏家族的族长又怎么可能是善人?
长妤抬起头来,冷静的和他对视,而眼前的聂氏族长,也开始慢慢的转过头来,然后,那双混沌的眼里开始冒出慑人的精光,长妤顿时觉得脑一紧,但是瞬间,更让她无法预料的是,聂老头子突然间脸色剧变,然后,猛地咳嗽了起来。
长妤顿了一下,然后问道:“老爷子你没事吧?”
聂老头子咳得撕心裂肺,长妤站了起来,然后打开门对着不远处站着的聂无双道:“聂公子。”
聂无双赶来,看见聂老头子依然撕心裂肺的咳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过了好半晌,聂老头子才停下了自己的咳嗽声,他平缓了一会儿,方才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他说着站了起来,拄着拐杖道:“既然回来了,就呆一段时间吧。陪陪我这个老头子,然后再说回去的事。”
聂无双对着长妤看了一眼:“素素你以为如何?”
长妤道:“我随便。”
聂无双这才点了点头。
——
自从那日和聂老爷子对视过之后,长妤再也没在他眼底看过那样的精光,于是剩下的日子,聂老爷子一直都是这样,平日里喝喝茶说说话,带着他们到田地里去拔萝卜,甚至亲自下厨煮东西。
长妤问聂无双:“平日里聂老爷子就是这样?”
聂无双道:“是,我们聂家人就是这样。”
长妤微微垂眸,看样子,聂无双恐怕也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而像聂无双这样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拿起屠刀去杀其他的人。
这个聂老爷子想要将族长之位传给聂无双,不是选错了人?
当然,这些都只是在长妤的脑海中一过,对于聂无双,现在她是不可能将心中所想说出来的。
聂老爷子就这样留了他们一个月,直到飘扬的小雪花开始从天而降,他才挥了挥手,道:“你们走吧。”
于是,长妤和聂无双这才驱车离开。
这样来来回回,竟然花费了近三个月的时间,去的时候苍茫秋色,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是冬季,雪粉一路上悠悠荡荡的飘着,落到人脸上只抹了一层寒意。
十二月,西风临。
还未到达越都的地盘,聂无双便停下了脚步,长妤笼着披风站在那里,对着聂无双道:“越都局势未稳,你这般离开近三个月,就不怕越都已经变天?”
聂无双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怕乱,就怕不乱。当初以靖王为首的夺权者虽然铲除了大半,但是怎知道没有漏网之鱼。此次就算不回聂家,我也要在外面呆满三个月。”
长妤问道:“你就不担心你的小皇帝?”
聂无双道:“凌天吗?他不需要担心,当初我扶持他坐上皇位,不是因为他的皇室血脉,而是因为,这个孩子,将会是未来的天下的逐鹿者。千年前南燕北夏本为一体,但是自从那场浩劫之后,天下割裂,一直就是这个样子。而随着时间的前进,所有的割裂必将终止。那,就是他的天下。”
长妤沉默了下去。
她曾经的身份让她明白,所有的一切并非那么简单,而她也找不出来任何的原因,为何聂无双对那个凌天如此的相信。
聂无双道:“等着吧,凌天会来的。”
他说着,将消息放了出去。
三日后,凌天带着一群人群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才四岁半的孩子,穿着一身华贵的紫裘,小小的身子骑在马上,看起来小小的一个,他身后跟着数百匹骏马,旁边还跟着一群的大臣。
但是他的气势,仍然在所有人中最为出众,一张精致绝伦带着贵气的脸,还有一双和他小小年纪完全不相符合的眼睛,锋芒毕露,带着压倒一切的气势。
聂无双低声道:“他是他的父皇的妾侍所生,身份低贱,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所以他四年多来一直将自己装成一个憨厚的孩子,甚至在某方面带着迟钝。所以,他成功的生活下来,我虽然只见过他两次面,但是这两次,他都成功的骗住了我,让我认为他并不是可造之材。直到,凌舟太子被杀的那一天,他一个人在越都中,悄悄的给我寄了一封信,你知道信上是什么吗?”
长妤看着眼前骑马而来的孩子,摇了摇头。
“信上的,是兵符。”聂无双说完,微微一笑。
长妤的眼神微微一暗,一个才四岁的孩子,竟然已经看透了聂无双想要挽回大夏局势,就必须采取围魏救赵的方法,这个孩子,该是多么的厉害。
长妤看着那凌天骑马而来。
他骑在马上,眼神如电,毫不闪躲,只有一双眼睛冷静锐利,向着他们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