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几乎殿内所有人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被这意外弄得只觉一颗心骤然悬升起来,就差什么时候便要摔个粉碎。
好在这惊吓也只是眨眼间,上座万俟琛的那句:“国师小心……”还未完整地说出口,便见正脸朝下的国师大人在快要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蓦然直身而起,动作潇洒利落,熟练地仿佛做过了无数遍,白衣翻飞间人已是完好地立在了原地。
“吾见它甚是可爱,实不忍心让其葬于履下,失礼之处还望陛下海涵。”他手臂微抬,莹白如玉的指尖上似有一小物,那张恍如皑皑白雪的面容上依旧圣洁无比,寒若冰凌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却让人觉得似乎他说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靠得近些的大臣们不由微微伸长了脖子向国师的指尖上望去,直到快把双眼眯成一条缝才勉强看清那小物竟是只小的不能再小的蚁虫。
在连公公汇报了国师口中的‘它’是什么时,万俟琛嘴角不可自抑地一抽,随即扬起一抹温和亲切的笑容,道:“无碍,国师这般慈悲心肠,朕等真是自愧不如,白霖能有你这样胸怀若谷之人真乃大幸也。”
“陛下谬赞了。”
万俟琛挥手指向一旁的特殊位子,和煦道:“国师快快入座吧。”
微一颔首,陌遥目不斜视地缓步走到席间坐下,神情肃寂地盯着面前桌案上的白玉杯不再言语,即使是对着前来寒暄的大臣们也是反应淡淡,这般不近人情的样子难免令众人心中有些说辞,但奈于对方尊高的国师身份也只能讪讪一笑地纷纷借口离开。
看着明明身为宴会的主角却混得跟布景板没什么两样的陌遥,潇夙歌无奈地摇了摇头,执着酒杯抿了一口,余光瞥到左侧的万俟珂,想到了什么,她低声问道:“璐儿姑娘的伤势如何了?”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万俟珂面色冷冽,语气中却透着一丝难得的促狭。
潇夙歌眉头微蹙,“我要是方便早就去看她了,还用得着问你么?”感到对方隐隐的尖锐之意,她有些好笑道:“不就是推迟了比试时间,你至于这样么?”
万俟珂神情严肃,十分不满她把事情看得这么不在意,“这对我很重要!”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江宸每次对着你都那么奔溃了,说你是武痴都是轻的。”嘴角一扯,潇夙歌淡嗤道。
沉默了片刻儿,万俟珂突然道:“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现在好了不少。”
好一会儿,潇夙歌才反应过来他这没头没尾的话是在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叹然一笑,她已经不想再拯救这人说话的毛病了。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案,她正想着找个时机跟皇叔一提离开的事,忽而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疑惑地循着方向看去,却蓦然对上一双空灵静寂的眸子,接而一道声音传入她耳中:“亥时三刻,悬清阁。”
传音入密?
潇夙歌眉峰挑了挑,看不出来专业摔倒户——国师大人还会这个,不过……大半夜的约她真的好么?而且她大概能猜到对方的目的,勾唇玩味地一笑,斜睨着对方,她同样传音过去:“放心,你那糗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意料之中的看到陌遥眸中掠过一丝窘迫,正想再调笑两句却听对方道:“吾不是这个意思,与汝相约是为了另一件重要之事。”
另一件?他们刚见面能有什么重要之事?
潇夙歌并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眼前这个国师已经勾起了她两次兴趣,答应地微一颔首,她倒是想知道这位国师大人能跟她扯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你一直盯着他干嘛?!”
顺着声源看过去,只见万俟漓悠单手撑着脑袋一脸‘他很无聊’地表情瞅着她,语气中泛着些微炸毛迹象。
“我不盯着他难道要盯着你么?”潇夙歌凉声道。
万俟漓悠弦月眉一扬,厚颜无耻地笑了笑:“我不介意你盯着我。”
“……可是我不想盯着你。”
眉头一竖,万俟漓悠怒声道:“为什么?!我没他好看么?!”
嘴角一抽,潇夙歌无奈道:“……你不要想太多。”
“噗哈哈哈哈——”后方秦誉的笑声毫不遮掩地传来,把玩着手中玉杯,他狡黠地笑道:“有六殿下在,潇兄每天的生活一定乐趣无穷!”
淡淡冽声道:“比起秦兄来的确不太无聊。”
秦誉:“……”敢不敢不要欺负单身汉?!
几人又说闹了会儿,这次的宴会才结束,众人跪拜过万俟琛后准备向陌遥颔首告辞,抬起头却见那白衣缥缈的人早已步至门边翩然而去。
众位大臣的内心几乎是奔溃的:要不要这么高冷?真太不给面子了!
散宴后,潇夙歌和万俟漓悠告别了江宸他们,两人去往璃弦宫探望璃妃,眼见母子两人想说些什么,潇夙歌便了然地笑了笑,随即一人在宫院内转了起来,看着这里和天阑山如出一辙的格局,她不免有些怀念以前山上宁静的日子。
余光一扫,忽而看到院角里种着的两株已经枯黄的桃树,这两棵倒是璃弦宫里唯二的树木,潇夙歌无聊地走过去抚了抚树干,突然之指尖传来一种斑驳的触感,她移开手掌靠近一看却见其上刻着笔锋稚嫩的两个小字——漓幽。
嗯?这是刻错字?
她很怀疑小时候的万俟漓悠是不是蠢到连自己的名字都写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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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完啦,不过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