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大老爷醉醺醺的从花园小径里走了过来,身边跟着李姨娘,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一边将嘴凑到她脸边亲了上去。
“哟哟哟……这灵堂的鼓乐还没撤哪,大哥你就饮酒作乐了?”一个略带尖酸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李姨娘转头一看,就见骆二奶奶与骆三奶奶两个人并肩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素净衣裳,身后跟了几个丫鬟婆子。
李姨娘低头不敢说话,骆大老爷却来了火:“我喝我的酒,我与我的姨娘一道散心,管你们鸟事。”
“大哥,你做人也太不地道了!”骆三奶奶气得脸颊鼓鼓儿的,红彤彤的一片,她确实不喜欢骆大奶奶,嫌她商贾之家出身,满身铜臭,可现在瞧着,骆大奶奶这才一撒手,骆大老爷对她的丧事不闻不问,全靠着骆相珲在棺椁面前哭灵摔架,看得她也心酸。
物伤其类,女人见着一个女人死后的凄清,不免会将以前的恩怨全一笔勾去,替她来责讨起这狠心的男人。再说,骆家两位少奶奶听说高家将骆大奶奶的陪嫁全搬回去了,知道以后的日子也会不好过了,对骆大老爷更是颇有怨言,不知道他为何要惹恼高家,连媳妇的嫁妆都没保住。
“大哥,大嫂明日出门,你今晚好歹要守个晚上罢?”骆二奶奶气哼哼道:“你那时候跟她千般恩爱,怎么这阵子就跟没有这个人一般了?”
“我呸!关你们两个长舌妇什么事情!”骆大老爷朝骆二奶奶与骆三奶奶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你们俩在骆府白吃白喝的,还有什么资格管我!”
骆三奶奶气得全身直打颤:“我白吃白喝?我给骆家添了丁,这不是我的本事?倒是你,孩子也不会生,拿着银子一笔一笔的往上头送,这么多年了,才落了个七品的推官,你有什么本事来啐我?”
一想到自己的夫君到现在还在广陵学堂里呆着念书,家里大把的银子都给了骆大老爷去打点,三房却没得一点好处,骆三奶奶心中更是愤愤不平。骆二奶奶也是感同身受,两个人一顿狂骂,只将骆大老爷惹恼了,跳起来就要打人。
骆二奶奶与骆三奶奶见着骆大老爷捏着拳头冲过来,两人惊慌失措,身后的丫鬟婆子赶紧上去拦住骆大老爷:“大老爷,你且歇歇火气!”
趁着丫鬟婆子们抓住了骆大老爷,骆二奶奶与骆三奶奶这才跑了回来,两人伸出尖尖的手指就往骆大老爷脸上身上挠,不多时,骆大老爷脸上便有几条指甲印子,渗出了点血丝。骆大老爷伸手去摸,挨着都有些痛。
“你们两个不要脸的,竟然这般撒泼放肆!”骆大老爷气得几乎要发狂:“两个臭婆娘,我马上要将骆府分家,到时候看你们猖狂到几时!”
“分家?”骆二奶奶与骆三奶奶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惊慌,带了丫鬟婆子飞快的往骆大奶奶院子走了去,骆大老爷还想跟着过去,只是刚刚喝了酒,步履有些不稳,才撒开腿跑一步便跌在了地上。
李姨娘赶着上前去扶,被骆大老爷扇了一巴掌:“真是没用,见着我被人抓被人踢的,也不知道上来帮忙,若是翠玉,再就舍着身子来替我挡着了!”
“姑娘,你那爹实在不是个人,简直就是个渣。”园子旁边的树丛里走出了几个人,方嫂瞧着骆大老爷的背影,摇了摇头:“要是骆府分了家,他迟早会将主意打到你身上。”
“方嫂,我觉得就是要他来打主意才好。”相宜笑嘻嘻的抬起头来:“”要不是我这个做女儿的怎么好和他撕破脸皮?”
方嫂想了想,微微一笑:“姑娘这话说得没错,就等着他来找碴了。”
骆二奶奶与骆三奶奶飞奔着走到了骆大奶奶院子门口,两人回头望了望,见着骆大老爷没有追上来,这才站住身子喘了口气。骆二奶奶揉了揉胸口:“弟妹,大哥的心思很清楚了,他想趁着母亲关在大牢里,趁机将骆家的财产跟霸占了呢。”
“哎,这事儿……”骆三奶奶探头看了看,那院子里的鼓乐班子似乎有些累,声音断断续续,吹吹打打一阵,又停了一阵:“你瞧瞧,大嫂的丧事给办成了什么样子!这骆府跟没有人在一般!”
“好歹也熬了三日了,明日便可出门。”骆二奶奶看了看伏在棺椁前边哭得凄惨的骆相珲,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那冰块弄齐全没有,这七月底的天气,还热着哪。”
“咱们也去瞧瞧,生前虽然大嫂嘴巴子厉害不饶人,可人都死了,咱们还计较什么呢!”骆三奶奶扯着骆二奶奶的手就往院子里走,心中暗自计较,她等会就要去一趟大牢探望老夫人才是,总不能让骆大老爷将骆家的钱财全部给占了。
进了院子,安慰了骆相珲几句:“几日好好的睡一绝,明日还要送你母亲上山呢。”
骆相珲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句,喉咙沙哑,说话都快说不出来。骆二奶奶与骆三奶奶陪在一旁弹了两滴眼泪:“你那父亲也实在太不像话了,竟然都不过来看看。”
父亲分明是因为母亲的陪嫁被夺走了才将那股子怨气撒到母亲身上的,骆相珲气哼哼的捏了捏小拳头,心中暗暗发誓,父亲如此狼心狗肺,自己以后绝不会让他好过!昨晚奶娘絮絮叨叨的跟他说了骆大老爷很多事情,骆相珲越听越生气,真是后悔自己竟然要喊这人做爹——还不如回外祖父家住着,至少还有几个真性情的表兄妹陪着吶。
现儿听着两位婶娘又提起了父亲,骆相珲更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