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弗陵再看了她一眼,提步往门前走。
“六哥!”绿衣突然喊了他一声。刘弗陵立在原地未动。
她说:“我们会再见的!”
此时门外的人已经推门进来,苏武和金建首当其冲,也不知他们听到绿衣的说话没有,苏武朝着金建一颌首,金建就对阿穆达等人说:“你们先进去。”
自己到了刘弗陵身旁低声道:“臣有事告知陛下,还请陛下移驾。”
刘弗陵看他的样子是紧张,望了苏武一眼,苏武亦点头,他才随金建到外间来。
金建引了到一旁角落,事前已安排太医稍后一步过来,因而此时刘弗陵恰好见到那背着药箱的太医跨过门栏进到房间里去。
金建就说:“方才霍娉君在东苑险些进来,可是看到了陛下?”
刘弗陵的确在那一处躲过霍娉君,听金建说话,恐是霍娉君惹出了些什么。他问:“并未与我正面相对,出了什么事?”
“我刚才急赶过来,恰好在那廊上碰到掉头回转去的她,她一径拉着问我县官可是到侯府来了。我且找了个借口搪塞,她的意思,大约是想要去宫中打听个究竟。我恐怕陛下出宫一事要被她搅和,再者绿衣这方找到太医……”
刘弗陵就道:“立即准备马车,朕即刻回宫。”
金建领旨,忙带着刘弗陵就往马厩那边走。
房内,太医请完脉,苏武先是询问,听到“无需担忧”四个字,几人都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将那太医送了出去,时候也不早了,该准备晡食。许平君也该回府去了,照顾绿衣的人选又成了问题。
正在想着怎么解决,就有前门苍头来报,说是有人自称是着人引荐了照料侯府要事的。此时府中无人,苏武且代替了金建招那人进来,到了跟前一看,却是个吊梢眉毛,容长脸蛋的女子。长相不出色,胜在干净。
平君看着她本本分分的样子,先生出好感,且冲着她微微笑了笑。
那女子也笑了一笑,又对着苏武一躬身,并没有跪下,只低首温声开口:“奴婢是依徐安吩咐前来侍奉绿衣姐姐的。”
许平君不知徐安是谁,苏武却知道。苏武算了一遭,料想皇帝也没有这么快回到汉宫,自然免不了要怀疑一番,就问:“既是徐安命你前来,可有什么信物?”
那女子自袖中拿出一块令牌来,正是徐安所用黄门令的令牌。苏武拿到手中仔细看了,确定无误,才说:“多有怠慢。”
那女子说:“蓦然有人自称进府要替主人照料要事,无论是谁都会心生疑惑。”
苏武点头,与她道:“那就请随我进去罢。”
平君总想着看到一切都妥当了才肯走,因此也就随着一道进去了。绿衣又喝了一回药,太医嘱咐她多多休息,她天生是个好动的人,在床上躺了许久已觉得全身筋骨都僵透,再要睡,哪里还能睡得着?逞不过身体还虚弱着,手又遭了秧,不能自由活动,直挺挺躺着睁眼瞧顶上帐子的花色也是好的。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不等外面的人与守卫说话,先开口道:“是有人来了吗?快些进来和我说说话吧,我都快要闷死啦!”
那门应声而开,就见苏武几人去而复返,苏武身后还跟着一位,褐色的衣裳,脸叫苏武和阿穆达挡住了,绿衣只隐约瞧见她的身影,心里觉得熟悉,还未来得及开口。苏武先说:“小绿衣,天色晚了,许家千金照顾你一天也需回去,是晚便由这一位来照料你。”
边说边让开身来。
绿衣见到那女子的面孔,先是一惊,继而脸上露出欢喜来。也不顾身上的伤,莽莽撞撞的一边喊着:“如秋!”一边就要从床上爬将起来,不禁带动伤处,又痛得龇牙咧嘴,大汗如雨。
如秋先与旁人,忙上前扶住她,口中说道:“我就在这里,你犯不着这样着急起来。要是再伤了哪里,我回去怎么交代呢?”
绿衣由着她抽了帕子替自己擦汗,脑袋一歪靠在如秋身上:“你要和谁交代?你看我我明明好好的啊!”
苏武在旁看着也宽心了不少,就和阿穆达说:“我也该回去了,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这里就交给你了。稍晚金赏回来,我会着人告知他这里的事情。”
想了一想,苏武又摇头:“许不必我说,他们兄弟之间……”
话未尽,周遭众人却都能了解,金赏金建两人兄弟情深,许多话又哪里用得着外人去转述传达的?苏武对绿衣微一颌首,嘱咐她:“好好休养,我明日再来看你。”
绿衣点头:“苏翁不要担心我,改日再来也可以,我有如秋,平君姐姐也会常来看我的。”她边说边转头看向许平君,颇带期望的望着许平君问:“是不是平君姐姐?”
许平君明了她这又是拐着弯与自己示好,哪里肯拂了她的好意,忙点头:“这是自然。明日若是得空,我就要来的,也需让如秋稍事休息。”
绿衣得了她回答,脸上笑容也深了,笑眯眯看着苏武。
苏武看她一身是伤,不久之前还在生死边缘徘徊,此时又这样生气勃勃的。除却脸色苍白虚弱些,精神却很好,心中又是感慨又是心疼,点了点头,未再说什么,抽身出去。
外头天气已晚,日暮时分,路上行人皆匆匆。苏武坐在乘撵上,眉头深锁,跟随他许久的奴仆出声问道:“大人还在担心什么,万事岂非都尘埃落定?”
苏武身体随着乘撵晃动,不禁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