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戍慢慢坐回椅子上,拿起卷宗又放下,终摇头道:“我得缓缓。”
贾琮点头:“我去给你安排住处。”乃站起身来。
刘戍忽然问道:“朱桐人呢?”
“回老家去了。”
刘戍嘴角冷笑:“我记得他是长安人?”
“对。”
贾琮走了。刘戍坐着细看那叠卷宗。原来十几个诸侯国都打过鲁国的主意,皆让赵涂朱桐等人察觉出了蛛丝马迹。白家另打发人去查,后一个个的清理掉了。旁的不说,单单刘侗后院的美人就不少细作,更遑论刘府中的下人仆妇。朝中文武亦多有别家派来的。相较之下香港白家的人并不多。燕王先后派来了三十多个举人,只是不敌朱桐之才、没一个被重用罢了。何况朱桐还娶了刘侗的女儿,且恩爱异常。看罢,刘戍掩卷呆坐。天下分封这些年,鲁国一直是诸王的猎物。
一时贾琮替他安排好了客房,回到绮霰斋。刘戍已缓过许多,疲然问道:“给我看这个作甚。”
贾琮道:“希望你能理解朱桐。毕竟你们现在是革命同志了。”
刘戍哼了一声:“我先说好,不与他到一处做事。”
“额……好吧。”贾琮撇嘴,“原本还想让你二人合作把秦国弄到手。”
刘戍又哼一声:“我就知道朱桐回了原籍,必是你要打秦国的主意。”
贾琮道:“秦国的武班,长安高家已渗透得差不多了。只是秦王那个小朋友近日不知怎么起了再另立一伙武将势力与高家唱对台戏的心思。孩子大了不好管啊!算算也差不多到叛逆期了。”
刘戍不置可否。安静了半晌,他喃喃道:“我父亲的幕僚竟没一个忠心的,全都是细作。”
贾琮道:“很简单。天下分做了那么多块,作为人才,可择之主太多了。不论从哪个角度,刘侗将军都不是个好选择。毕竟王爷们姓司徒,谁想拿鲁国开刀都用不着找借口。”
刘戍一想委实如此,颓然撑起额头。过了会子,他问道:“外头那匾额上,霰字是什么意思?”
“额……我只记得是一种和雨雪类似的天气现象,具体也不清楚啊。”贾琮摸摸后脑勺,“你查查说文解字呗。”
刘戍瞧着他:“你自己家的匾额居然不知道意思?”
“不是我作的好吧。我又不在意什么匾额啊对联的。”
刘戍忽然坐正了:“合着你念书也不过尔尔。”
贾琮摊手:“我念书本来就平平。这不,连秀才都没考上。当年若非林姑父管的狠,我的字到现在都是歪歪扭扭的。”
“那为何当年燕王挑武将撺掇造反,要挑儿子都不念书的?”
贾琮想了想道:“我不过是没用心专研四书五经罢了,该念的都念过,少认得个把偏僻字并不要紧。且我读书极泛,什么都看。书籍乃前人留下的经验,读书多者不好骗。比如你们会相信赵涂爱上了你们的女细作,我就不会信。”
“你为何不信。”
“赵涂此人才学不俗,这个咱们得承认。长得也不错。当年在平安州,他是节度使高历身边最信任的那位心腹幕僚的侄子。年轻一辈中,高历最看重的就是赵涂。妥妥的青年才俊、前途无量。你们那位细作,容貌虽有几分动人之处,却远远够不上绝色二字,性子也没瞧出有什么吸引人的特点。赵涂爱上马氏我信,马氏的模样放在全天下都是极出挑的,何况她还聪慧过人;若说他因为痴迷上你们那个女细作而肯抛弃平安州的一切——女细作并没有那个资本。”贾琮微笑道,“这就是经验。”
刘戍想了半日,哂笑道:“依着朱桐之才,来鲁国也犹如赵涂爱上那个女细作吧。”
贾琮想了想:“他若出身不好、在别处谋不到出路,是说得过去的。或是他先爱上你妹子——他是真的爱你妹子。那女婿帮老丈人也没问题。然而他在长安有一个当太守的叔父,却跑去鲁国为官,就不大对了。他凭什么呀?鲁国能给的秦国都能给,还在老家诸事便宜,他叔父与陈大人那阵子朝斗斗得天昏地暗。若把你自己代入朱桐,做这个决定是不是有点奇怪?”
刘戍抿嘴:“委实有点奇怪。”
“燕王是个四角俱全的。他既细心择了你父亲与曹大通出来,必是有把握这两位不会对他造成威胁。只不过他没想到,蜀王还预备了一个剑南节度使方雄。阿戍你想想,若是天下落入燕王之手而非分裂成诸侯国,你父亲会是个什么结果。”
刘戍思忖道:“运气好弃甲投诚、再难掌兵;运气不好十面埋伏、满门战死。”
贾琮瞥了他一眼:“想多了。令尊大人身边的幕僚便是燕王派去的,还用得着十面埋伏?皇帝怎么被曹大通伏击的,你老子也一样。”
刘戍拍拍额头:“我把那位忘了。”他扭头看了贾琮会子,“你师父为何会挑中你?”
贾琮道:“我天生反骨。他要替主公报仇,自然得挑我这样的。”
刘戍打量了贾琮会子:“你怎么就反骨了?”
“不肯巴巴儿受欺负啊!”贾琮道,“皇帝要我姑父以身犯险,我把他绑架了,不在乎会坏皇帝的事;太妃要送我姐姐出家,我直接打上门抢人,还把太妃脑门子上打起一个包。我不反骨谁反骨。要不是我五叔暗中护着,刘登喜那老太监早想宰了我。”
刘戍点头,忽然浑身一凛:“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