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七伸头看了一眼道:“管他干嘛。”转身出了屋子。
过了会子,吴瑞来了。此人朝贾琮拱手:“王爷今日气色很好。”
贾琮顿时觉得这话不大对:“我说吴先生,你是不是特意来看看我可活着?”
“不错。”吴瑞道,“我先让丘先生来探个路,若是王爷还活着再过来相见。”
“这么说你认得刺客?”
吴瑞问道:“那刺客想必已经死了?”
“当然。”
吴瑞微笑深施一礼:“多谢王爷。”贾琮挑眉。吴瑞道,“此人乃是我家的花匠。从他祖父起,他们家在我家做了三代花匠。”
“是你们家的奴才么?”
“不是。外头请来的。平素住在我们府上,出门便宜没人过问。”
“哦。”贾琮瞟了他一眼,“你故意透露我的身份行踪给他。”
吴瑞道:“王爷不是说了?刺客遇上你,死的定然是刺客。”
“你倒是真不客气。”贾琮吐了口气,“他什么来历?”
吴瑞摇头:“不知道。家父没说。我小时候曾偶然看见过他父亲飞檐走壁。”
“那你知道他还有别的住处么?家中几口人?”
“知道,有个小院子与我们家只隔了两条街,只是他并不住。”吴瑞道,“他家中没有旁人,独自一个。”
“没有家,日后他老了怎么换人值班?”贾琮想了想,“他跟他父亲长得像么?”
“全然不像。”
贾琮瘪嘴:“是不是亲爹还两说。你留他地址给我,我打发人查去。”吴瑞微微一笑,提笔留下那花匠之住址。
贾琮便让人领他上隔壁去瞧尸首。不多时吴瑞回来说,正是那个花匠。
柳小七少不得辛苦一趟,往花匠住处查了查。回来时拎了只鸽笼,里头关着两只壮硕的鸽子,瞧着就像信鸽。他乃笑道:“满载而归。”遂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袱,里头全是带折痕的小纸片子,“他竟然没毁掉!根本不是个合格的细作。”
贾琮道:“人家哪里是细作了。显见与吴天佐那老头是一伙的,不用防着谁。”乃翻看那些纸片,上头竟全都只有两个字:知矣。“这算哪门子满载而归!”
柳小七瞥了他一眼:“说明他上司平素不给他别的差事。”
贾琮点头:“这么说他就是个专职报信的。”
柳小七指着纸片子道:“薛涛笺,字儿像是女子手笔。”又闻了闻,“脂粉味。”
贾琮打了个响指,“女人。”
柳小七摇头:“你比七爷还差了点。这种浓香脂粉,正经人家的女子可不用。不是粉头、便是暗娼。”
贾琮忍不住吹口哨:“七爷六六六!”
柳小七倒了盏茶捏在手里,得意道:“你再看看,还能看出什么来?”
“我才懒得看。”贾琮道,“你都已看出来了,我还重复劳动干嘛。”柳小七笑嘻嘻从纸片当中挑出一张来丢给他。贾琮一瞧,上头有浅粉色圆圈,当中是篆体的“中华”二字,乃扑哧笑了,“不是吧!我们中华书局产的。”
柳小七道:“中华书局的薛涛笺有七八种,这是最贵的那种,只在朱雀大街专卖店有售。”
贾琮啧啧道:“太.祖爷的手下真的都好有钱。”
柳小七又捻出四片来:“偏这几片却是不大贵的,瞧字迹也新。”贾琮眨眨眼。柳小七笑道,“旧年你干了什么?”
“什么?”
“凭空解放了全燕国的娼妓。”柳小七道,“可怜那一大群青楼老鸨子,眨眼从东家变成中人。原本粉头都是她们的,粉头做生意得的银钱也都是她们的;如今只能依着抽头过日子。”
贾琮竖起大拇指:“七爷好眼力好推论!继续继续。”
“没了。”柳小七吃了口茶,“余下的得送回京去交与罗泰娘查访。”
“……好吧。”
事不迟疑,柳小七取了几片薛涛笺纸片走了。贾琮出门岂能不带亲兵?不过是扮作商贾藏于客栈罢了。客栈与马行在同一条街。不多时,有个小伙计快马离开沧州往京城而去。
贾琮记得万寿禅寺那十八家大金主并没有京城的,故此推测,这个京里的粉头或老鸨子当是除这十八家外的第十九家。并不给万寿禅寺送钱,但手里捏了一批高手,专门监视这些人家可有不忠之处。乃叹道:“当皇帝的,无论如何都多疑。”
柳小七忽然想起一事:“那个韩太医,听说医术不错。要不要……”
“废话,当然要。”贾琮托着腮帮子道,“既然有了吴瑞,还要吴天佐做什么?”柳小七微微一笑,闪身走了。
贾琮便在沧州混着,没事上街闲逛吃小吃。八日后,丘生领着韩太医赶回来。韩太医瞧了半日,摇头叹道:“来不及了。就只在这三五日,预备后事吧。”吴瑞放声大哭。
次日,去京城的那亲兵回来了。罗泰娘闻了那薛涛笺上的味道便知道是在哪家铺子买的,又命人借官府的名义查了那铺子的账,在里头寻出六个老鸨子来。再核对笔迹——旧年燕国青楼都在官府重新登记了,有老鸨子的签名和手印。遂当日便查到了那字是锦香院老鸨子王海棠笔迹,且分毫没惊动她。五城兵马司派两个衙役随便掰个莫须有之罪将此女从锦香院抓走,关在他们衙门下头的小牢房,后遂置之不理。当晚便有夜行人去探她,然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