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这行当不好做。要机灵精细要冷静果决要长得不像细作,最怕的便是被人看出来自己不怀好意。还要会逃跑。在甄藏珠家门口探头探脑的那位外地人,旁的都不大好,唯擅逃跑。甄藏珠住的宅子本是包家给的,左邻右舍埋伏下不少包家的人,遇上风吹草动便惊动了。故此那不知哪家派来的人便被包家盯上。吴王听说甄家门口有可疑之徒,也打发了人过去。偏那外地人分毫不查,在甄家左近转来转去转了数回,每回都能在眼皮子底下溜掉,反倒是吴王和包家两拨盯梢的互相都察觉了。
终于有一日,两个盯梢的可算没有跟丢那外地人,见他直上了泊在玄武湖岸的一条小渔船。渔船上有个黝黑的船娘并一个头发花白的艄公,二人皆戴着斗笠。外地人上船后约莫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渔船离岸。两个盯梢的各雇了条小船跟上去,却看那小渔船行至一片丛中便不动了。盯梢的船直盯了一整夜,次日早上见渔船依然不动,心下生疑。吴王的人先过去一瞧——渔船上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也不见。再查这船,竟是数日前才刚从一户寻常渔民手中买的。此后那外地人便不再上甄家溜达了,而吴王也使了探子常驻甄家前后。只是并未告诉甄藏珠。
京中来信,燕、秦、楚、庐四国合兵登船从天津港出海,往北美而去。另有消息传来,北美之西发现了大金矿,延绵数十万里,掀开地皮就是金子。举国哗然。鲁国果然派了使者来吴,求一同伐南美,还送来一封南美土人国主的书信,控诉西班牙军队残暴不仁。吴王大喜,也顾不上疑心南美土人何以能引经据典,当即诏告天下。又派了几个使者往临近小国拉同盟去。
而甄藏珠家又有来打探的了,且瞧着不止一拨。吴王与包家的人这回谨慎了些,都远远跟着,绝不打草惊蛇。最先拿住的一个乃是乞丐,此人并非细作而是线人。有人雇他将甄藏珠之事不论大小悉数打探。吴王的人跟着他伺机寻到了他的雇主,竟是鲁国的!吴王有些恼怒:鲁国才刚同自家结盟,竟使人来暗查自己的幕僚,立时派使者去责问。
使者才刚上路,另一个细作因有所察觉欲逃跑,让包家的人强着抓了。此人却是燕国派来的。不待细审,吴王就命人上包家讨要走了。燕国这细作也不是什么头目,得了上头的吩咐命详查甄藏珠而已,与鲁国那位一样。而此人的上线因受了惊,一时半会大约也不会跳出来了。
再有一个扮作货郎儿,却是绿林神盾局的人。与前头两位一样,此人上头亦唯有“详查”二字,也是不论大事小情一律上报。
三拨人里头,最先来的却是神盾局。来者自称是神盾局在金陵的小头目,求以银钱赎回他们同仁。还说不知吴国的人抓他们同仁干嘛,自家并未触犯律法。吴王的人问他打探甄大人作甚,那小头目道:“想摸摸甄藏珠的性情脾气,过些日子好同他做生意、买东西。”
“什么东西?”
小头目笑了:“我们神盾局不就是买卖消息的?”乃轻声道,“甄藏珠的父亲甄得仁曾做过一个机密的老樟木盒子,那盒子已被人打开、取走其中物品。打开盒子须得用些天罡星的排序。既然甄得仁有后人存世,我们疑心取走东西的人认得甄藏珠、或是寻他买过什么。”
吴王的人眼神一动:“盒子里藏着什么?”
小头目摇头:“不知道。燕王和太上皇知道。”
“太上皇?”
小头目含笑道:“免费赠送吴王一个消息:太上皇旧年已从井冈山上逃走了。”乃问道,“这两个消息加在一处,可能换回我们的人了?”
吴王闻讯之时正在同几个心腹议事,当中便有甄藏珠。见细作头目似有话说,先将旁人打发出去了。听完神盾局小头目所言,吴王直命甄藏珠进来,问道:“你父亲甄得仁可曾留给你什么天罡星排序么?”
甄藏珠一愣:“天罡星图?”
吴王眼神一亮:“不错。”
甄藏珠面有难色,道:“早已没了。多年前我出门去办事,回家就不见了。”
吴王思忖片刻,命带那个神盾局的小头目过来。不多时小头目来了,吴王道:“孤王想着,你们东一句西一句的,乱的很。不如当面说明白。甄爱卿说天罡星图早丢失。”
小头目赶忙相谢,乃向甄藏珠拱手道:“甄大人,我们听甄应嘉说,令尊曾留给你一副画儿,上头画了两只兔子,可对?”
甄藏珠皱了皱眉,点头道:“不错。”
小头目道:“甄大人可曾告诉过人你有此画?”
甄藏珠道:“直至今年年初我那老仆去世,方将家父的书信和画儿交予我。”
小头目思忖片刻,问道:“那天罡星图呢?”
甄藏珠道:“那是家母在世时所绘,已丢失多年。”
小头目怔了怔,面上露出个古怪的神色来:“那个……甄大人,那天罡星图你们放在何处?”
甄藏珠道:“因是家母遗作,且她极爱那幅画,遂一直供在灵位前。”
小头目打了个哆嗦,半晌,面色复杂:“您心可够大的……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又想了会子,问道,“听甄应嘉说,你年少时家住京郊铁槛寺左近,后随一位和尚学武?”甄藏珠点头。“那和尚不肯说名讳?”
“他老人家不肯说。”
小头目转身朝吴王拱了拱手:“王爷可否烦劳甄大人辛苦一趟,去趟南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