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手杀他报仇,何必搅和得满城风雨。有这精神头儿,不如去闹诸王帮他们主子平反。”

冯紫英思忖道:“平反这回是必然要平的……余下那些人家多半也是义忠亲王从前的下属。”

贾琮道:“既这么着,会不会是自己报仇的?义忠亲王死了那么多年,他下头的人固然有聚在一处的,多数当已树倒猢狲散才是。这等零散人家想报仇,也寻不着人帮忙,偏又没本事杀那个和尚,才弄了这么一出吓唬人。”

冯紫英道:“这才是我想不明白的。且不论他是怎么查到那和尚头上去的,横竖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这般闹腾,难道指望闹得官府出手替他报仇?可此事本来便是太上皇做的。”

贾琮道:“会不会是单纯善良不通人情的主儿?跟我宝玉哥哥似的,以为天下人皆惧鬼神,吓唬那和尚。”

冯紫英摇头:“不会。但凡知道那和尚所为,便不会指望他吓着。”

“那……”他想了会子,“盼着贤王帮他清算太上皇之罪?”

冯紫英眼前一亮,击掌道:“保不齐是。借王爷的东风平他家的冤。”

贾琮耸肩道:“那就改行当道士糊弄过去吧。改行前先把事情闹大些,比如五城兵马司找不到证据差点要放他走,忽然七窍流血而亡。老百姓爱信这个。”

冯紫英笑道:“实在无法,这也是个法子。”便起身告辞了。

他走了半日韩全仍然张望他的去向,忽然小声问道:“三哥哥,太上皇做过什么坏事么?”

贾琮道:“多了去了。当皇帝的还想不干坏事?他们九个兄弟抢一个皇位,个个都恨不得将另外八个悉数杀死,顺带将跟着他们的人家也一并全部杀死。”

韩全犹豫了会子道:“……干嘛非得杀死不可?一个为君,其余八个为王,皆享尊荣,不好么?”

贾琮道:“世代先帝都是这么想的,一厢情愿罢了。为君便是为主,为王便是为奴。都是一个爹的儿子,搏上去了是主子,没博上去是奴才,主子可随意定奴才生死荣辱,且奴才都有机会当主子,谁肯为奴呢?纵然有些王爷自称不想夺位、只想做佐君贤王,那皇帝也未必肯信。”低头一看韩全面色茫然,显见没听懂,笑道,“你还小,这会子说了你也不明白。横竖皇帝家的孩子都很可怜就对了。”

“可怜?”

“嗯。”贾琮道,“他们家的孩子好可怜的。规矩比衣裳都多,不许那个不许这个,连玩儿都不许,哪有寻常人家的孩子过的好。”韩全不禁点头。贾琮瞧着好笑,道,“好了好了,横竖不干咱们的事。全儿,哥哥带你上街可好?”

韩全眼睛登时亮了,脆生生的喊:“好~~”

起.点忙说:“小韩大爷须得换身出门的衣裳,我去太太那儿取去。”

贾琮道:“你得空帮他做两身就搁在咱们院子里,省的偶尔想出门逛会子还得跑那么远。”

起.点笑应了。

次日,五城兵马司传出信儿来,说是赵大人提审了那个叫归明的和尚两回,他使劲儿喊冤。偏赵大人寻不到证据、也找不到疑点、又没有原告,颇为头疼。京城街头巷尾男女老少议论纷纷,都义愤填膺说冤魂岂能算不得原告?再过两日,有些捕快回去向街坊邻居说,赵大人实在没法子,预备将那和尚放了。这下子可开了锅了,无数闲人哭天抢地指天骂地,有打上天齐庙的、还有张罗万民书的,横竖不让放人。

可惜他们说了不算。赵承依法办事,在平白拿住归明和尚、一没证据二没原告之后第五日,将他当庭释放。归明泰然自若,向赵承合十致礼,转身便往外走。外头无数百姓呼喊着不能放走凶手,归明只做不闻不见。

忽然,归明脚步一顿,旋即浑身抽筋般颤抖起来。外头围观的百姓都静了下来,紧紧盯着他。归明“啊啊”喊着跪倒在地下,四肢抽动扭曲,又抱头蜷成一团。猛的大叫一声,口吐鼻流黑血,不动弹了。在旁瞧了半晌,有个胆子大的捕快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大声喊道:“他死了!”

人群“哄”的闹开了,纷纷跪地磕头,喊道:“皇天有眼!冤魂大仇得报!”涕泪横流,比他们自己申了冤报了仇还痛快些。

贾家哥几个也躲在后头瞧热闹,半晌,贾环膛目结舌的说:“他们是真傻还是装傻……”

贾琮随口道:“真傻。”

旋即官府有榜文贴出,只说那归明和尚因冤魂缠身,被索命而死。满街闲人如过年般欢喜,只差没张灯结彩敲锣打鼓了,茶楼酒馆的评话更是新出了好些。

不想第二天那黄纸又出现了。非但贴满了每张榜文,还贴的满街都是。上头依然有那个婴孩血手印,字迹除去原来的“天齐寺恶僧归明杀我,此仇不报不回地府”外,还多加了一句,“私放恶人天地难容”。

京中闲汉过年也没这么畅快过!有几个市井无赖领了头,吆喝着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汉子婆娘涌去五城兵马司衙门,举着香烛向赵承讨个说法。赵承亲出来说那归明和尚已死的真真切切,下头的百姓嚷嚷着要他交出尸首。他自然交不出来,只说昨日便已火化。旁人岂肯相信?一片的叫骂“黑了心肝的贪官,与恶僧勾结害人。”各色不着边际的罪名使劲儿往赵承头上砸,赵承进退不是,干着急没有法子。

另一头,大明宫依然在开朝会。诸王纷纷以此事去呛司徒磐,呛的他灰头土脸束手无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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